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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八剌曾经从他那里听到对故土的盛赞与依恋,为此对这个汉人的国度有过无限猜想。可自从跟着他进入关内,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她只看见他一直在受伤,被别人伤害,甚至被自己伤害。她其实知道甄贤为什么执意要回到这个国家,回到靖王嘉斐的身边。她只是很难理解……她觉得他不值得。千言万语早已在心中徘徊了无数次,最终全化作惆怅叹息。“甄大哥你有没有后悔过?”她终于忍不住问他,然后毫无意外地看见他一怔以后便微笑着摇了头。那个笑容,温和而明了,不需要任何复杂的解读,却莫名让她伤感不已。“你不要担心七郎那个呆瓜了。我会看着他的,也会尽力照顾崔夫人和小世子。倒是甄大哥你,此去凶险,你……千万要保重自己。”苏哥八剌忽然觉得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看着他。于是她仓皇地扭身逃掉了。离开的前一刻,她听见甄贤轻声对她说:“王女,谢谢你。”她扶住车门的手颤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她怕自己的眼泪要掉下来了。第77章二十七、将别离(2)苏哥八剌跳下地的时候,一眼看见嘉绶缩在他二哥身后,一副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模样。而靖王嘉斐的神色却更加复杂实难描述。他似乎在等什么人,虽然嘴上并不说出来,但望向远处的眼神中依然泄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期盼。他又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直到已过了正午,再等下去就要错过当日的宿头了,才黯然转身下令启程,而后闷头钻进车里。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失望,还带着些许伤感阴郁。甄贤努力撑起身子靠在一边,关切看着他,不忍轻叹,“四殿下……还是没有来吗?”嘉斐闻声苦笑,“四郎实在已够不容易的了。不见也好,省得伤感。”但靖王殿下心中当然是希望四殿下能来的,甄贤又岂能不知。毕竟此去千山万水战火狼烟,再相见不知何日……而四殿下又是那样的身子和性情,稍有不慎,只怕便再也不能见了。可即便此时见了,又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靖王殿下不是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性子,四殿下更不是懦弱藤蔓必须死死缠绕依附于谁方可活命。既已决断出剑,彼此自有默契,不必言者自不必言,余下的,多说也无益。甄贤原本想要安慰嘉斐,但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合适话语可以说出口,只得无声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嘉斐手背上。而彼处的昭王嘉绶,看着二哥的车马队消失在城外的远方,终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彻底耷拉下脑袋来。“四哥……咱们回去吧……”他回身两步走到自己的车驾跟前,却没上车,而是在车门前轻扣两下问了一声。车内的人半点反应也没有。“四哥……?”嘉绶于是有点担心起来,便又转去车窗边,探头探脑地想推窗往里看。才扒拉开一道窗户缝,就被里面的人一把推回去掩了个严严实实。四哥这个人……就是怪里怪气的,既然不愿意和二哥见面,干嘛还要来给二哥送行?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又执意躲在他的车里?连车都不肯下,二哥也已经走得远了,为什么又不肯回去?嘉绶满脑子转不明白的“为什么”,又是忧心又是奇怪,还想伸手再去拍车窗,结果被苏哥八剌一把拽回来。苏哥八剌皱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把他撵到身后去,站在车前静了一瞬,清脆开口:“难得能出一趟城,我和七郎想趁机跑跑马去,这车留给四叔,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她扭头向随行的卫军和车夫叮嘱,等四殿下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务必要仔细护送,而后翻身上马,顺手把嘉绶也拽上马背,一骑轻纵就走。嘉绶险些坐不稳当,赶紧在马背上双手抱住她的腰。马儿跑得并不算特别快,但耳畔微凉的风仍旧使脸颊上的微红guntang格外难以忽视。苏哥八剌的腰身纤细柔韧,腰带上还缠着一圈软鞭,粗糙表皮磨得嘉绶掌心一阵麻麻痒痒的。心中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扰,更多还是专属于少年的雀跃。“苏哥儿你想去哪儿玩?我知道有个特别适合跑马的地方,下次还可以把你的猎犬也都牵出来放一放!”嘉绶欣喜地把脑袋搁在苏哥八剌肩膀上如是说。苏哥八剌闻之一阵无语失笑。若真是要跑马,就该把后面这个笨蛋踹下去。她从小到大听着哥哥说汉人各个阴险狡诈,从未想过汉人里竟然还能有嘉绶这种呆瓜。不过是找个借口好给他四哥留一点独处的空间,不至于使哥哥在弟弟面前太过难堪罢了。偏他这个做弟弟的……什么都不明白。这小子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当真是被父母兄长们保护得太好了。可如今他的父亲似乎已不打算再像从前那样将他呵护在怀抱里,而是将他推在了众目睽睽的台前,能够保护他的兄长也已离开他的身边奔赴战场。如今,他必须自己保护自己了。他甚至还必须反过来保护他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保护他的臣属子民……可看这小子眼下依然傻乎乎的模样,究竟能不能做得到,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啊?苏哥八剌其实并不讨厌嘉绶的单纯憨直,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可爱。她只是感到忧虑。她实在很担心,无论靖王嘉斐还是皇帝陛下,甚至是甄大哥,会不会都太高估了嘉绶,是把这个少年无法扛起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毕竟,有些人是天生的王者,就像草原上的雄狮、头狼,而有些人无论如何努力挣扎,心中依然住着向往自由的鸟和迎风摇曳的花啊……但即便如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局势所迫,还是天命所归,都已注定无路可退了。“你啊……就你蠢得无可救药!”苏哥八剌忍不住一声长叹。“啊?我……我又怎么了?”嘉绶似还犯迷糊,委屈地直嘟囔。“没怎么。”苏哥八剌抿着唇想了想,忽而笑起来,“你想不想学射箭骑马?”“想啊!”嘉绶趴在他的新婚妻子背上,觉得自己表现得如此欣喜若狂似乎有点丢脸,便赶紧补了一句:“父皇请师父教过我——”“他们教你那点玩意儿啊……全忘了吧。”草原来的公主立刻嫌弃地撇撇嘴,扬鞭催了一记胯下马,带着嘉绶一路狂奔出去,留下差点抓不稳掉下马的少年一串受到惊吓的惨叫。然而此时此刻的嘉绶大概永远也不能懂,苏哥八剌究竟为何要借口将他拽走,更不知道他四哥嘉钰为何要这样偏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