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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流。刚坐下歇了一阵,就见水欢快地从跟前流过,他赶紧站起来,看着水从开口全数入地,总算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浇地,这于农家人来说是最为寻常不过的事,他却是一阵复杂。空旷地地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时候起了风,倒是挺凉快,他坐在地头上发呆,要到头还得好一阵。往后的几十年企业占地成为大头,其实人们能种的地没有多少了,有些人没有分到地,粮食不够吃,年年留意那些粮食够吃或是身体不好不想种了的人家,一年两百块钱,稍稍能解急。阮穆回到家,对还围着灶台忙碌的王咏梅说:“妈,他今天浇地,现在在地头上站着,装饭盒里我给他送过去吧。”王咏梅叹了口气:“这造的什么孽,那么大的个孩子,多带点,你和他在那里一块吃完再回来吧。”朱清和看到阮穆手里端着的排骨鸡蛋还有米饭,脸上闪出欢喜地笑:“还是王老师好,这么惦记我。”阮穆把筷子递给他:“你刚在家里随便对付了两口?快吃,天都快黑了,当心虫子钻进去。我妈让我把这个给你。”朱清和将手电筒接过来放在旁边,起身收起旁边的枯枝叶,聚在一块用火柴点燃了,昏黄的光照着两人的脸庞:“地里比家里凉的厉害,你穿的少当心着凉。快点吃,吃完就回去吧。”阮穆撇撇嘴,他好心给这人送吃的,没想到还得挨人撵。不过却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感觉,无需说话,心上就一片平静,谁能想到当年让他遗憾了一生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或皱眉或欢笑,一举一动都这么落入自己的眼睛里,鲜活又有温度。而出来消食的朱玉田走到自家地头看到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躲在这里吃饭,嗬,还是排骨鸡蛋,丰盛的很,当即冷哼一声。朱清和抬头看了一眼,照旧低下头吃自己的,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好看。阮穆更是连头都没抬,一家子没人性的,他还怕脏了自己的眼。朱玉田没想到朱清和变得这么目中无人,当下面布阴云,在旁边呸了一声走了。阮穆分明看到朱清和的筷子顿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快速扒拉完饭,擦了把嘴说:“野地里吓人,你拿着这个火把,赶紧回去吧,我等地浇完就回了,你让王老师别担心。”这人心里难受也舍不得表现出来,真是倔强,阮穆听话地提着饭盒走了,走了几十步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盒子,取了长条状的东西出来,就着火堆燃着,原来是烟,一口一口慢慢地抽。不过才十四岁,却像是几十岁一般苍老的神态,火光照耀下的背影透着nongnong的哀伤,让人心疼,真想上去抱着他,告诉他往后的日子再不需要担心,因为自己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可是最后,阮穆还是咬牙转身离开了,他不想吓到朱清和,这个坚强的人其实很脆弱,等自己重拥强大力量的那天,他会用最好的一切来求得朱清和的爱。在这片只有虫鸣水流相伴的夜色里,他重复着将口堵上又打开的动作,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累,最后一块地只剩半级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声音洪亮:“清和,你快浇完了吗?”朱清和动了动坐得有些僵硬的身子,站起身等人走近了才笑着说:“还有一半就好了。”这人叫钱达佑,是和朱玉田一块长到大的铁哥们,有句话不是叫人以类聚,两人是一个德行的好兄弟,没什么本事,吹牛打人爱喝酒,时常坐在一起说人长短。朱清和暗骂晦气,没想到和这么个人碰上。钱达佑搓搓手放在火上烤了烤,招呼着朱清和坐下来:“咱们两说说话儿,我今儿回家前还见到你爹了,眉头皱的,看着都老了十几岁,他都是想你想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的心?还真打算和你爹妈当仇人?将来你娶媳妇的时候,总不能连拜的人都没有吧?”朱清和一听这话就懒得开口,可也不得不说:“叔这话说的,拜天拜地不是更好?您如果要是和我说这个,就此打住,我不爱听。”“呦呵,你个屁大的小子还有脾气,怎么就这么不识好人心?就你这样的,村里哪户人家肯把闺女嫁给你?外面的人一打听,照样成不了事,家人多重要,你明不明白?”“村里打光棍的人多了去,我也没见人家饿死了,叔,我谢您的好心,这事等我长大以后再说吧。万一哪天我发了财,说不准得有多少人上赶着倒贴。”钱达佑黑黝黝的脸皮僵了僵,笑了声:“你小子口气还挺狂的。”第23章朱清和昨夜回到家就着冷水洗了把脸,倒在炕上直接睡着了,要不是被鸡啼声惊醒,只怕今天上学就要迟到了。昨天买的饼子没吃,倒了杯还温着的水匆匆吃完,抓起书包就走。还没到教室门口,却见班里的同学全都捂着鼻子站在外面,有人看到他过来嫌恶地瞪着他:“朱清和,快把你的桌凳搬出来,真是臭死了。”“就是,我们还怎么上课?真倒霉,居然和你在一个班。”此起彼伏地抱怨和白眼像刀子一样刺在朱清和身上,他面色平静,毫不将此放在心上。他穿过人群走到教室门口,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拧着眉头继续往前走,越走近桌前味道越重,只见桌面、桌肚、桌凳上全被人涂了厚厚一层牛粪,一夜过去已经凝固。这个时节多风多雨,放学后都会把门窗关紧,这种味道在教室里闷了一夜实在难以言说。窗户没人动过,不用说,看来班里也有人看他不顺眼。校园欺凌一直存在,只是在往后的几十年里愈演愈烈,那些‘恶人’攻破了受虐者最后一点自尊,推其进入无边黑暗,将家长老师排除在外,一人挣扎,直到再无力气。朱清和好歹活过一世,才不会被这种雕虫小技给吓到,把全部的窗户打开,抓着没荼毒的一角扯了出去。阮穆在家里和王咏梅磨蹭了一阵,母子两人刚进校园,就见朱清和从教室里拖出个凳子,正不解,看清上面的东西,阮穆的脸色当即寒了,手抓着衣角,恨不得扯下来才甘心。王咏梅更是满脸怒气,她快步走过去,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问不出结果来,冲着站在身后的老师说:“让学生全都集中,这种品行恶劣的行为必须严厉制止,如果要是全都有样学样,我们还做什么老师?”朱清和站在最后排听校长训话,还有人不时厌恶地偷看他一眼。其实光靠口头上说,除了乖学生,那些生性叛逆和待人事物冷漠的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散会后各回各班,教室里虽然还有味道但已经好了很多,孩子们都是有样学样,莫名就变得娇气起来了,老师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