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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拍了一下驴屁股,在后面催促。花花扭扭捏捏不走,陶惜年只好拎了几只萝卜,将它引下山去。回到租住的小院,他收拾一阵,正准备将钥匙压在院子里花盆底下,院门却被叩响了。陶惜年站起身,一个身材略为矮小皮肤黧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院门口,正是他的房东老齐。“陶郎君,要走了?”老齐对他微笑。陶惜年笑道:“是啊,该走了。”他看见老齐便猛地想起一事,原本说好租半个月,可如今却是过了月余,虽说有段日子是在山上过的,城里住不了人,可于情于理也该给老齐加点租钱。果然,老齐就此事先开了口。他踌躇道:“陶郎君啊,这房子原本半个多月前就该收回来了,但城中出了大事儿,我便拖家带口跑到邻县去了,如今月余没有开工,手里的钱也不多……这样吧,你再补交几日租钱,六十文成不成?”六十文,倒也不多。老齐家里是做小生意的,这么些天没法儿做生意估计也够呛。陶惜年痛快道:“我也正想着给齐老叔你补些租钱,这就去拿。”他回房翻出钱袋,数出六十文,看着剩下的银钱险些吓了一跳。他的钱只剩下这些了?他系好钱袋,将钱交给老齐,然后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去厨房里把剩下的各类菜品和油盐能拿的统统装了进去。阿柏在箱子里小声问:“不是说东西重不拿了吗?”“快没钱了,要省着花,老齐在呢,过会儿再说。”老齐正检查房子,末了终于松了口气,他的房子没在那段时日里被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老齐叔,房子没问题吧?我这就上路了!”陶惜年牵了花花往外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剩下的盘缠。老齐黧黑的脸上绽出笑容:“没事儿,陶郎君走好,一路平安!”陶惜年骑着花花慢慢沿着那日元遥走的路一直向前,很快便出了城门。待四处无人,阿柏从箱子里钻出个脑袋来,问:“还有多少钱?叫你别那么乐善好施你不听,若是大和尚还在,还能跟他要点钱花,可他这会儿都走了多久了……”“啰嗦!”前些日子在冀州之时,同那帮道友应酬花了一些,添置家用又花去一些,最主要是花在那帮受难百姓身上了。他们救的那近百个百姓里有不少相当穷困,他便给了其中几人一点钱财作生活之资,以免他们食不果腹。他以为钱还能剩下不少,结果却在不知不觉间花得快见底了。“那究竟还有多少啊?”“三两银,外加一百多文钱。”阿柏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穷得底朝天啊!我们去洛阳得多少日?应该够了吧,大不了咱们少住店,饭我来做。”“我不能用道法,骑着花花大概半个多月能到吧。够是够,到了洛阳就剩不了多少了,难道每日都靠元遥过活吗?在洛阳玩够了,还得再回去,路那么远,我吃什么?”虽然不大喜欢元遥,但对于元遥会帮陶惜年这点,阿柏并不怀疑,他道:“那怎么了?我看他挺乐意啊,瞧瞧你那竹箱里还有多少米面菜rou是他留的,若是你吃得下,他恨不得每日给你塞一头整猪过来。放心吧,没钱跟他借点,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他又不是没救过我,早扯平了。”借钱嘛,元遥自然会借给他,可他总不能什么都伸手跟元遥要吧?阿柏打了个呵欠,道:“你不准备过好日子了?每日里住帐篷倒是能把钱省下来。”陶惜年想了又想,说:“我想好了,我要在路上找点活儿干!”阿柏正在吃桃,听见这话,险些被桃子噎死,他连忙狠锤胸口,将桃子咽了下去,叫道:“你找什么活儿干?我就没见过你干活儿!”“没干过所以试试嘛。”陶惜年说得理所当然。“江湖杂耍胸口碎大石?我很乐意拿大铁锤锤你胸口!”“闭嘴!让我好好想想。”体力活他是不会干的,若是能使道术,倒能用道法做些体力活。除了体力活,剩下的,便是用笔解决的活儿了,替人写书信,画驱邪避鬼的符,做做法事之类,总能挣到钱吧。虽说他是修道之人,却从不像有些小道那样,靠做法事驱邪挣钱,颇有些清高。不过眼下盘缠告急,事情总是要迈出第一步的嘛,他就不信他这么大年纪,竟连挣个钱也挣不到。到了下一个城镇,陶惜年果然言出必行,在集市上摆了个摊,看相、算命、代写书信,兼卖驱邪避鬼符,凡是他能干的,统统用大字写在摊位上。不过……事情果然没有想象中顺利。“喂,还要再等吗?我觉得咱们可以收摊了!”阿柏缩成小小一团,蜷缩在陶惜年胸口。大街上人来人往,陶惜年的摊位无人问津。“再等等,说不准又有人过来问姻缘呢。”陶惜年底气不足。今日摆了半日,只有临近正午那会儿突然来了几个年轻姑娘缠着他问姻缘写情诗,他念在都是小姑娘的份上,一人只收了三文钱。“那帮花痴娘们儿!”阿柏不屑道,“你只收她们几文钱,到现在挣够饭钱了吗?”陶惜年拿出装钱的小袋子数了数,道:“十八文。”“切!就够吃几碗面的!”“哎,总比没有好。”他自我安慰。花花扬起头,恩昂恩昂叫了几声,陶惜年连忙掏出一只萝卜扔过去,止住了它洪亮的叫声。“今晚住哪儿?若是一日挣的钱不够你住店的,那还不如省点时间,多走些路。”阿柏说的很有道理,陶惜年也明白,若是摆摊挣的钱够不上一日的花用,那还不如早些赶路。“今早路过城西,见墙上有张告示,城东张员外家里雇人抄经,我这就收摊,去那儿碰碰运气。”“那你不早去?”“告示都发黄了,谁知道还招不招人?”陶惜年收了符纸罗盘笔墨纸砚,往城东走去。张员外家很好找,城东最大的一户便是。他上前敲门说了来意,那家丁便将他引了书房,竟然是还有经可以抄。至于工钱么,一部经书四十文,要求字迹工整,没有错字。好吧,他的字并不算工整,但好好写还是能看的。待这家的账房先生看过他的字迹,觉得尚可,便让他去抄了。抄完有四十文入账,倒是相当不错。偌大的书房中,还有另一位年轻书生在此抄书,陶惜年与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低头细细抄起经文来。日头偏西,那年轻人回了家,书房之中便只剩了陶惜年。见他还要继续抄经,家丁很贴心地送了晚饭和油灯过来。陶惜年道了谢,待家丁出去,阿柏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头,轻声道:“好无聊啊!道长,你什么时候能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