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书单 - 言情小说 - 风荷举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左相的老子,他齐敬臣何以如此年轻就坐此高位?他蒋勇半生拼杀才有今日基业,他齐敬臣区区一个黄口小儿,只因是世家出身就轻易成了他的上官,他还要卑躬屈膝在山皋之下等他数个时辰迎他进城,何其不公!

蒋勇心中忿恨,却又不敢得罪齐婴,面上十分恭顺地与上官虚与委蛇了几句,随后试探着问:“小齐大人不远千里来到南陵,不知是……”

齐婴放下筷子,从青竹手中接过茶盏端在手上,淡淡地答:“将军安心,此来并无他意,只是我刚调任不久,石城眼下又干系甚大,自然要来看看。”

他神情寡淡,看起来滴水不漏,蒋勇一时也摸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他恐齐婴诓他,怕他此来是天子授意,毕竟那枢密院中号称刽手的徐峥宁徐大人都一同来了,难免令人胆寒。

徐峥宁何许人也?专司密命,手底下的人命多如过江之鲫,这么多年来大梁有多少叛臣死在他手下?根本数不清。

蒋勇寒毛倒竖,面上却要绷得住,一顿接风宴难免因此吃得味同嚼蜡,直到将两位上官送入客舍时还恍恍惚惚。

自客舍回屋,蒋勇一路都在琢磨齐婴和徐峥宁今日的言语神情,尤其是徐峥宁,怕他已经发现了自己降为魏臣的秘密,心中始终惴惴。待进了自己屋里,却看见堂屋中坐了一个黑影,将他吓得肝胆俱裂。

蒋勇“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剑来,低喝一声:“谁!”

那黑影不疾不徐地靠近蒋勇,屋外惨淡的月光映出来人的面容,蒋勇认得这人,乃是大魏安插在石城的细作之一。

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把剑收回剑鞘,眉头却仍紧锁,低声骂道:“你是昏了头了!枢密院的人就在府上你还敢来找我!是想被他们割了脑袋扔到江里不成!”

那黑影面无表情,声音冷漠,道:“将军如此束手束脚,难怪数月也未能让梁军出战。将军如此行事,就不怕让顾将军怀疑你对大魏的忠心么?”

蒋勇一听这话,心知是顾居寒已对自己不满,不免心中叫苦。

他本无意降魏,只是去年石城大败时被顾居寒擒住。那顾家的小将军也不知道是天上的哪颗武曲星下了凡,将梁军杀得节节败退,蒋勇被他擒住后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顾居寒却愿招降他,让他说出韩守邺韩大将军的所在之处。生路在前,哪有不走的道理?蒋勇当然是立刻招了,结果害得他的伯乐韩守邺差点儿丢了脑袋。

韩守邺捡回一条命,石城后来也又重新回到大梁手上,顾居寒陈兵江北,预备回春后再战。他将蒋勇放回石城,韩守邺因受伤不得不返回建康疗养,蒋勇因此成了南陵守将。顾居寒将他埋成暗钉,鼓动梁军出城应战,蒋勇心中其实也不愿意,只是他当初出卖了韩守邺一次,在顾居寒手上落下了把柄,如今也只得任他拿捏,稍有不从,顾居寒便会将他降魏之事捅出去,到时候不用顾居寒动手,枢密院的人就会让他身首异处。

顾居寒盼战,这数月来已经给他递过数次消息让他开城出战,蒋勇也想配合,只是自打那齐敬臣上了任,枢密院连下七道文书禁战,弄得他也是没有办法。

蒋勇夹在中间苦不堪言,对那黑影服了软,道:“还请顾将军息怒。此事……此事我属实已经尽力,只是大梁枢密院素来说一不二,那齐敬臣如今又亲自来了石城,我虽有心劝战,可也实在是……”

蒋勇掏了心窝子,那黑影却仍满面冷漠,道:“顾将军并非不通人情,也深知将军的为难之处,只是我魏军已经在此耗时数月,若再无一战,顾将军也难向我皇交待。”

蒋勇连连点头,又听那黑影道:“顾将军有一言赠你。”

蒋勇连忙道:“阁下请讲。”

月色森冷,那黑影声含肃杀:“转危为机,以杀引战。”

蒋勇面露疑惑:“这……”

那黑影眯了眯眼,眼中浮现杀机:“杀了齐敬臣。”

蒋勇大惊失色!

他实在没想到顾居寒竟动了这样的心思!齐敬臣是什么人?左相齐璋之子,大梁世家最出挑的人物,如今又是被陛下信重的权臣!杀了齐敬臣,就不说朝廷了,单说那齐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但最初的震惊过去,蒋勇倒也想通了顾居寒的用意。

齐敬臣若死,他便可称此事是高魏所为,当即便可以挑动军心开城主战,就算当时挑不起来,大梁朝廷也会震怒,两国一战也就避无可避了。

只是……

“只是,”蒋勇额上沁出冷汗,声音有些打颤,“顾将军也许不知,这,这齐敬臣所系的干系甚大,他若身死,大梁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再牵带上世家怒火,恐怕就不是石城一战可以平息的了……”

那黑影淡淡一笑,道:“将军,大魏从不畏战,此事若能挑起更大的纷争,反而更合我皇心意。将军只管去办,不必多虑。”

蒋勇擦擦额间冷汗,还要再劝,却被那黑影打断:“怎么?将军已经做了大梁的叛臣,如今还要再做大魏的叛臣么?”

话锋冷厉,让蒋勇无话可说。他连称不敢,看着那黑影出了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月凉如水,江潮声声。

徐峥宁走到齐婴房门口,见他房内烛火未熄,正欲敲门,刚抬起手来便见门自里打开了。小齐大人的私臣白松站在门口给他开了门,抱着剑对他说:“徐大人,公子请您进去。”

徐峥宁挑了挑眉。

他一早就听说过白松耳力惊人,却没想到敏锐到这个地步。他也是习武之人,步伐气息都很轻,却还是一早就被他发现了。

徐峥宁朝白松点了点头,随后抬步跨进门里。

房内,他的上官正在独自下棋,那个青衣的童子站在他身后。见到徐峥宁来了,齐婴十分客气地起身迎他,又请他落座。

徐峥宁在齐婴对面坐下,见棋盘上黑白两色错综交缠,是一局已经下了很久的棋。

他听见齐婴问:“徐大人深夜到访,是那边又有何动作了?”

徐峥宁答:“大人远见,蒋勇果然已是叛臣,今夜在房中密会高魏细作。我听大人吩咐,并未打草惊蛇,只是为防他们戒备,未能靠近,不知他们在谋划什么。”

齐婴又落下一子,眉目不动,点了点头,道:“徐大人辛苦。”

徐峥宁见他气定神闲,不禁问:“大人莫非已经心中有数?”

齐婴的手从棋盘上收回来,抬目看了徐峥宁一眼,淡淡一笑,答:“倒不难猜。禁战之令是我下的,如今我又亲赴石城,顾居寒盼战心切,想必是想让蒋勇杀了我,借此挑起战端。”

徐峥宁闻言一愣。

他在枢密院任职十数年之久,早已见多了生死之事,却少见有人能像齐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