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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遮挡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接受她的检视。年轻的身躯仿佛天地初开时浑然天成的神祗,粗犷,天然,野生。许是因为空气寒冷,也因为她的目光一直在上方游走。少年那火热而黝黑的肌肤,有鸡皮疙瘩一丁一点地冒了出来,表皮窜过了战栗的滋味。“这就对了。”他听见了俞鹿轻轻一笑,说:“过来坐下。”阿恪原本以为她还要戏弄自己,没想到俞鹿起了身,指了指窗边的沙发,让他半躺下去。也是现在,阿恪才发现,这张沙发,跟俞鹿进门的时候相比,位置有了微妙的移动,迎合了作画的光线。他忍着羞意,闷不吭声地按照她的意思,坐了下来。“你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和表情别动,不用屏住呼吸,自然地做你自己就好。”俞鹿并没有戏耍他,坐到对面,摆好了画具,目光忽然掠过了他的心口:“你脖子上的项链……”是的,阿恪刚才脱衣服时,并未摘下脖子的项链。这条项链,上一次俞鹿也见过了,悬着一枚有些像狼牙形状的挂坠。她第一次见到时,以为那是昆西的饰品。但眼下近距离看,才发现这不是昆西饰物的常备材质,看起来是从外面带来的……阿恪迟疑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要,摘下来吗?”俞鹿用笔杆轻轻地划了划下颌,想了想,说:“算了。这个不用了,戴着也挺好看的。”铅笔的尖尖悉索着,在画纸上细细地动着,勾勒出了人体的轮廓、日光的阴影。她坐在画板之后,秀丽的面容是罕见的认真和专注,没有平日可见的半点娇蛮和戏谑。那双漆黑的眼眸,时不时地就透过了画板,在少年的身上巡逻。画到难处时,她的眉毛会微微蹙起,用笔杆的顶端轻轻地支着自己的下颌,偶尔会将那饱满的下唇瓣顶出一个小坑。这不过是她衣冠楚楚地坐在画架后的一次绘图。可对阿恪来说,却堪比是酷刑——心理上的酷刑。越是希望在她面前表现得轻描淡写,越是心跳不止,手足无措,事与愿违。他深呼吸着,掩盖着自己心脏在神经质地抖搐的事实,表面看起来,仅是有些苦闷和隐忍而已。今天的天气不怎么样,正午时明亮的光线,在午后很快就暗淡了。俞鹿本来只挽起了一半的窗帘,现在不行了。她揉了揉酸了的肩,起了身。阿恪似乎也忍无可忍,想跟着坐起来了。却被她一眼横过来阻止了:“你不许动。我去弄一下窗帘。”窗户就在沙发的斜后方。俞鹿的手扶着沙发背,一只膝盖抵在了沙发上,努力地探身去够它。她今天披了一件呢子外套,没有拉紧,一颗颗纽扣,冰冷光滑。她的表情是那么地认真,全然没留意自己弯腰时,衣服的那道粗糙又飘着细腻丝线的腰带,不经意间地垂在了少年的下腹处,搔过了肌肤。那一瞬间,阿恪的脑海是空白的。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猛地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弓起了身。那种无地自容所致的炙热的羞愧感,一刹那淹没过了他的头顶,扼住了咽喉,只能粗重地用力地呼吸。只是俞鹿眼下还单膝跪在沙发上,相当于将他困住了。没有遮挡物,又是这么近的距离,任何的异象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对上女孩那惊讶的目光时,阿恪整张脸都快熟了,捏紧拳头,闷着头不吭声。下一刻,他就听见了头顶上传来了一声揶揄的轻笑声。阿恪心慌,呼吸骤乱,就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俞鹿站在水池前,冲洗着双手。这种天气,水管里的水都是冰凉凉的。她擦干净水珠,打开浴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穿上衣服的阿恪还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他的嘴唇轻微哆嗦了一下,几乎可以说是手足无措站了起来,耳根红得好像要滴血,眼圈亦是红润的。就像不是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而是被她欺负了。“水冷死了,我的手都红了。”俞鹿大步走到了他面前,将双手伸了出去,兴师问罪:“你自己看。”阿恪伸出了温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两只小手,红着脸,低声说:“……抱歉。”俞鹿得寸进尺,侧身挤到了沙发上,将两只冻手塞进了他的外套里,暖了一会儿,想到刚才的画,又气不过,将手抽了回来,把被冷落了的画板拿过来给他看:“都怪你!不然我今天肯定能画完的。”画纸上,是一张素描画的半成品。能看出画面中央躺着的是一个成年男子,头发、肌rou线条和姿态都成型了,连心口的那条项链也画出来了。唯有面部,只有几道模糊的铅笔痕,定出了五官的位置,却没有细化,以至于看不出这是什么人。这种绘画顺序是俞鹿的个人习惯,她喜欢最后才画五官。眼下因为模特的位置变化,这张画也只能作废了。阿恪充满歉意,闷声道:“抱歉。”“算了,这次原谅你,下次再画吧。”俞鹿拿起了她绘画前摘下放到一旁的手表,定睛一看,顿时惊叫:“这,怎么都四点二十了!”她跟司机说了自己四点左右就会出来,这都拖了二十分钟了。本来今天就是偷偷过来的,没人知道她来找阿恪,万一司机耐不住了,进来找她,岂不是更惹人注意了。“我要走了。司机在外面等我。”俞鹿飞快跳了起来,捡着东西,警告他道:“不许跟人说我今天来过。”阿恪本来要扶她的手在空中微微一凝,慢慢收了回去。俞鹿没留意阿恪什么表情,收拾好东西,就匆匆离开了。经过门房时,俞鹿发现那间屋子没人。系统:“门房换班了。等会儿就会有人过来。”而那本登记的册子,就放在了桌子上。回忆起方才的事,俞鹿的脚步有些动不了了。瞧着四处无人,她的心里忽然一动。这个地方毕竟是庄文光的地盘,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让庄家有机会分出额外的注意力到这儿,给阿恪带来麻烦。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她悄悄上前,将写过自己名字的那一页给撕掉了。本来她就是这一页的第一个登记的访客,纸页上没有页码,边缘弄得干干净净,就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一样。——不得不说,她今天这个神差鬼使的举动,确实是有保护的意义的。可惜,因今日之事而起的祸根,一旦种下,就再也没办法拔除了。将那团纸撕碎、处理掉了,俞鹿才跑向了停车的地方。那会儿,时间已走到了四点半。司机都从车子里出来了,站在路边翘首以盼。看到了她的身影,松了口气:“小姐,您怎么这么晚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