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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躺在坟地相比,她开始怀念曾躺在棺材里的日子。最起码在棺材里,她不会被冻僵。不会有什么虫子从她面上爬过。不会有什么虫子从她发间穿过。不会有什么虫子竟然钻进了她的破烂衣裳里。她伪装一具尸体,自然不能动弹,只一双手却捏成了拳头。她从未如此期待过泰王的降临。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陡然响起两声老鸦惨叫。嘎。嘎。她心下一抖,整个身子已紧绷。她和暗卫们之前确定的暗号。老鸦叫一声,代表前来的是泰王的暗卫,她便不用再出面,由友军杀了暗卫了事。老鸦叫两声,代表前来的人中,有泰王本人。泰王出面,就得她出马。一具尸体而已,竟能劳烦泰王亲自前来,这位莫愁在泰王的心中,果然不一般呢。须臾间,耳中已迎来极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有轻有重,听着不止是一人。待几息后,脚步停在了她周遭,有人压低声音道:“主子,属下先将莫愁挖出来。”埋着她的小坟头,上面是新土,新土松软,便是在暗夜中也能分辨出地点。过了两息,泰王的声音含着些伤感,沉声道:“仔细些,莫伤了她。”这句话,给猫儿吃了定心丸。攻心为上,今夜是她反杀之时。她倒要看看,泰王和莫愁,究竟是怎样一双苦命鸳鸯。压着她的泥土渐渐被刨开,她能清晰感受到含着薄雾的空气扑面而来。有人问道:“主子,可是要先从尸首中将东西寻出来?”泰王的声音中夹杂着压抑的恨意:“滚!”过了不多时,却又恢复了平静,只低沉道:“先离开,留本王同她,单独呆一会。”两个脚步声急速远去。剩下的那个人,立在月光下,怔怔望着坑里的尸首。蓬头垢面,满面肿胀,破衣衫里露出的皮rou,是皮开rou绽的模样。曾在宫里那般体面的人,此时躺在他面前,再也不能扑闪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睛问他:“殿下,还有多久?还有多久你才愿意接奴婢离开?”他从没给过确切答复。于是,她为了他,一步步帮他在宫里安插暗桩。她为了他,陪完大哥后,又陪了二哥。竭力让大哥和二哥的羽翼,能为他所用。她为了他,还去同太监对食。后来她知道,她那样不堪的经历,已经不能靠近他。她再也不问他何时接走她。每个皇子,都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时候,就要有所牺牲。皇位、权势……和这些相比,她太渺小,渺小的连颗棋子都算不上。在任何情况下,他都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她。然而在他有限次的回顾内心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她。想起她十四岁,他从臭水沟里将病的奄奄一息的她救出来时,她是如何怀着对生的渴望,双目定定望着他。他站在她的尸体旁,看着她不堪的模样。她身前一定是遭受了百般逼供,最后才死。五弟的人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能掳了她,断没有让她活着出去的道理。能让她受尽所有折磨,断没有给她个痛快的道理。暗夜中,他的声音几不可闻:“我……有愧于你……若有下一世,我定然补偿你……”周遭忽的有嘶哑之声传来,虽低沉,却带了万般凄厉:“今生难了……下一世,又有何用……”他倏地一惊,下意识问道:“谁?何人在装神弄鬼?”周遭重新陷入寂静,仿佛连夜风也停止。空气中渐渐飘来轻薄烟尘。那烟尘中带了极轻微的什么气味,若去细闻,却仿佛并无何迹象。他的心绪渐平,心中已没了慌张,只望着尸体,哑声道:“前几日原本要去救你,险些得手。若将你救出,现下躺在此处的便不是你。而是……”他目光倏地阴鸷,吆牙切齿道:“我没了你,我也要让五弟尝尝,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的那位夫人……”猫儿迅速出了一身冷汗,连轻微呼吸都屏住,竖耳静听。“……他越痴情于那胡猫儿,我便越要让他尝一回此生有憾……”空气中的什么气息渐浓,浓的恰到好处,让人思维迟钝而天真。猫儿身子忽的一扭,睁了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泰王,声音低沉而嘶哑:“痛……”泰王心下一惊,过了一息,他方急切问道:“莫愁,你还活着?”猫儿继续低语:“痛……上刀山,下油锅……小鬼们不放过我的魂魄……”泰王立时上前要抱着她,手指碰触到她冰冷的手臂,又倏地收回,只怔怔道:“你死了?对……你已经死了,你被五弟的人逼供致死,草草掩埋于此……”猫儿轻声啼泣,缓缓道:“他们使出各种刑具……我痛的哑了嗓子,你也未来救我……你为何不来?为何?”问到最后,她的声音已凄厉难言。他面上有了些惶恐,喃喃道:“我要救你的……我派人去了数回……”她轻声冷笑:“不……你没有使全力……你一边做出要救我的假相,一边同五皇子周旋……”她立时停了哭泣,一声声质问他:“他们向我逼供……他们问我所有你的事情……”泰王倏地一愣:“你说了?”她凄惨的一笑:“说什么?说我比青楼姐儿还要下贱?”她的手抚上身子:“说缝在我皮rou下的东西,到底用于何处?”她紧紧盯着他:“我昨日死后,曾去了一回,同你给我讲的,竟然不一样……”泰王怔怔半晌,幽幽道:“你去看到了什么?可看到了遍山的竹风草?开矿时的那次,我第一眼发现遍山竹风草,就知道你会喜欢。你说,风吹动竹风草,能听出你家乡的声音……”猫儿的心咚咚直跳,只顺着话音探问道:“那又如何?你可曾想过带我去看过?在你心中,铁矿自然比我重要的多……”他缓缓道:“我原本打算,待事成后,就带你过去。”她立刻追问:“什么山?希望来世,我能投胎成那山下的村民,安安稳稳过一生。”他喃喃道:“那里还有如翠玉一般的湖泊,有黑白相间的莽熊,那里一年四季绿树成荫,那里……”此时远处已传来一声老鸦鸣叫,是催促的信号。猫儿忙忙追问:“什么山?叫什么名字?我要寻过去。”泰王缓缓张口:“攀……”此时远处已传来脚步声,继而老鸦声又起了两声。来不及了,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