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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结婚娶个媳妇儿回来。张源一听这话就不吭声了。他妈再接再厉,说怎么样,这次你们首长不是给介绍了个么,你觉得如何?没觉得怎么样啊。张源讪讪地说。诶,你是不是嫌人家长得不漂亮?他妈急了,说你找媳妇是过日子要那么漂亮的干什么?你们首长介绍的,人肯定踏实,不野,好管教,你要是觉得还成……妈,又不是养猫,什么叫好管教啊?诶,我这不就是个比方。他妈估计是看张源不乐意提这话题,住了口。我一看气氛有点儿僵,笑着跟他妈说,源儿这不还年轻么,结婚的事儿不急嘛。再说他现在还在部队上,结了婚夫妻两个分居两地的多影响感情啊,还不如不结呢,我看这事儿再等两年张源复了员回来再说也不迟。张源他妈见我说的也有道理,笑着点点头又忙活她的去了。我不由看张源一眼,见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我本来有些话是想开导一下他的,话到嘴边竟也说不出来了。他的问题,本来就远比我复杂得多。晚上我们两陪着张源他爸喝了点儿老白干,瞎扯一通当年筒子楼那点儿破事,心情畅快。聊到提水洗澡的时候我问张源:“当时整栋楼就你们家洗澡的玩意儿最豪华,那个大木桶现在还在不?”张源他爸说在在在,搬了家就一直放在储藏室里,好久没用了。张源一乐,说你小时候喜欢我们家那木桶子喜欢得要死,要不今儿了你一个心愿?我说行啊你赶紧拿出来,小时候我为咱们家没木桶洗澡的事儿还跟我妈哭过呢。我跟张源说完就热火朝天地去找木桶,张源他妈见了忍不住又数落我们一阵,边说还是边帮我们把桶搬进浴室给洗干净了,放上热水。七八点钟的时候张源他爸妈坐沙发上等着看春晚,我跟张源乐呵呵地脱了衣服赤条条就往桶里跳。“边儿上点边儿上点,”张源一个劲用脚蹬我,“我靠你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占体积了,我上高中时还能跟我爸一起在这桶里边洗澡呢。”我们两扑腾了半天终于摆正位置,一人吊了条胳膊在桶外面,蒸汽缭绕的感觉很是不错。我在水里迷瞪了一会儿,开玩笑说:“源儿,我猜这时候郭一臣这小子要是突然跑到你们家来,看到我们两这个阵仗可能要吐血。”张源一笑:“他吐什么血,说我们俩酒后乱性?”“啧啧,说不定。”我笑着用脚去蹬他,“保不准明儿大年初一的琵琶河上就多了两具浮尸。”张源瞪我一下:“我看他最多脱了衣服一起跳进来,他从小就是做什么事儿都怕落单。”“他要是真跳进来你还坐得住?”我笑他。“我怎么坐不住?”张源红着脸把头转到一边。“他要是真脱完了跳进来,再坐得住你就是阳痿。”我□着下了定论。“去你的你瞎说什么呢。”张源一脚就踢上来,都不带避让的,要不是在水里我早被他废了。“靠,张源你还是不是人?”我骂骂咧咧地挪了挪位置。“你还指着那玩意儿给你传宗接代?”“你下面那根是专管生孩子用的?人生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比方说性喜悦。”“畜生还有性喜悦呢!”我正色道:“张源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跟郭一臣那步伐是不是稍微能调快一点儿?你也知道你妈的心思,现在都这样了,再过几年催你结婚肯定催得更紧,你这么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我知道。”张源望着不知名的虚空,无力地一笑,“你说但凡一臣是个女的,我老早把他娶进门了,可有些事儿……改不了。”“什么事儿?”“性向。”“什么?”我不由坐起来看着他。“郭一臣不喜欢男人。”张源静静地说。“他……”我瞠目结舌,“我,我一直以为他是……他是对你绕不过那个弯儿……”“他不是同性恋,他生理上就排斥。”张源望着我,“所以我觉得你跟白椴再怎么磕磕绊绊,总归是幸福的。”年初一过了没几天,我突然想起开学要交一份病理学论文,放假前我在学校下的CAJ论文全在我那台破本本里面,一个月前我把笔记本带到了白椴租的房子里,现在应该还在那儿。白椴那屋的钥匙我有,问题就是现在他在不在。本来我想白椴大病初愈,又是逢年过节的,还住在那屋子里的可能性很小。可当时愣不知道我是被什么鬼使神差的东西附了体,犹豫再三后打了个电话给肾内科的袁莉,问她白椴出院没有,知不知道他直接回的哪儿。袁莉一听挺奇怪,说他出院了你都不知道?年前他爸的秘书来办的手续,养在家里,身子应该调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观察有没有成瘾,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我说那就好,谢谢你了。袁莉说诶诶你们俩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他爸知道你们的事儿了?我说你别瞎猜,我就是随便问问,好好儿值你的班。我放下电话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整了整衣衫摸着钥匙就下楼开车去了。从我们家到和平小区一脚油门也快,小区门卫跟我也算是熟人了,放杆进门时还挺殷勤地冲我说了声新年快乐。我熟门熟路地上了楼,锁没换,打开门时一切如故。其实我不来这里也才半个多月的样子,进去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记得笔记本是放在白椴的床头柜上,那时候我没事儿喜欢靠着白椴在床头无线上网来着,现在想起来不禁有些唏嘘。我走过去收好电源线,抱着本子正要走,想起我还有几件衣服在柜子里,打开柜子,我又想起还有鞋,还有几本书,还有个旅行背包,还有移动硬盘,还有两只尾椎戒指……我几乎就在那一刹那伤感了,喉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我的目光流过床单流过被套流过窗外一颗歪斜的梧桐枝桠,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触目惊心,仿佛听见白椴在我耳边说我他妈好不容易喜欢你了喜欢你了喜欢你了……一个字一个字在我耳膜上跳舞,叮叮咚咚,不眠不休。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想他,竟是那么抓心挠肺,百虫噬骨。我在他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拿了自己的几样东西,终于还是要走了。我对着白椴的房间,很想做一个轻吻的表情,正在这时候,大门突然开了。我蓦地回头,看到白椴正站在门口盯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