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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琰语气一下又不耐烦了:“那要怎么样才不哭?”谢以云两片没什么颜色嘴唇轻轻一抖,好像在重复几个字,朱琰听不清楚,过去他要是听不清楚,会让别人说大声点,也没人不敢不说大声,但现在,他主动低下头去听。只听谢以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但这三个字,却直戳他的胸腔:“让我走。”作者有话要说:古有七步诗,今有七步狗(狗头)这章肥吧,嘿嘿32、第三十二章前人常云,苦尽甘来。在试药的痛苦结束后,谢以云昏昏沉沉睡着时,梦到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带两三件自己的衣服,她站在宫门口,师父和师娘不用躲避贵妃的追杀前来接她,小林子和绿柳出来送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喜。她彻底和皇宫脱节,跟着师父师娘到山里一个小屋子生活,她穿上一件藕色短袄,头上簪着细碎的小花,师父早给她物色好一户人家……才睡了一个时辰,天色刚亮的时候,她的眼皮有感觉,立刻睁开眼睛,嘴角还有美梦带来的笑意。一想到能离开,即使身体再累,她很亢奋,拖着刚痊愈的身体,起来忙上忙下。宫女jiejie见到她这么兴奋,打趣道:“你是在耳房捡到多少银子啊?”谢以云有些腼腆地笑笑:“没有没有。”不是捡到多少银子,她得到的是无价之宝。她在阴翳的黑夜里太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这种兴奋,持续到淑妃面前,在她说完自己这个小小要求后,淑妃皱眉犹豫了,她满心满眼地期待淑妃回话,只等她这一点头,可是,淑妃却抬起手,对她身后说:“琰儿你来了,正好,我还想让人去找你呢。”朱琰来了。谢以云稍稍往后一看,又很快收回目光,她想,淑妃已经答应她,再怎么样,不该出尔反尔,可是她却不知道,上位者对下等人的承诺,往往想一出是一出。所以,朱琰眼珠子往下一瞥,对她说:“我母妃答应的事,又不是我答应的事。”好不容易看到的皎洁月色,又一次被漫无天际的尘沙乌云催压。谢以云也犟了。她第一次没有像一条狗一样顺从朱琰,一回回想爬起来,虽然一次次被踹倒,她可以一辈子不爬起来,但是她就是爬着,也要离开紫烟宫。她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让我走。”朱琰在听到她的呢喃后,顿住。察觉朱琰没有动作,她拖着身体,一手一个印子朝前爬去,像挣扎着破茧的蝴蝶,只要挣脱这一身束缚,她就能展翅而飞。可是,她爬了两步,面前又出现一双缂丝盘花的鞋面,她对鞋面盘花很熟悉,她过去每天早上服侍朱琰起床时,会捧着这盘花的鞋子送到他脚下。她咬咬牙,往左,那鞋子就朝左跨一步,她往右,鞋子又朝右挪动,彻彻底底挡住她的路。谢以云手指抽了抽,缓缓闭上眼睛,她在等朱琰对她的惩罚,仔细想想,她今天真是胆大包天,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朱琰的脾性。朱琰折磨宫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谢以云每每想起,都会从骨子里感到寒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在她身上,她挣扎着抬起眼睫,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根葱白的手指,指腹正轻轻触碰她的眼睫。她眼睑抽动,眼睫颤抖,泪珠子像落在花蕊上的朝露,因凝聚过多不堪其重,倏地掉到白皙的脸上。朱琰的手指顺着泪珠下移,落在她下颌处,两指一用力,逼迫她仰起头来。谢以云眼珠子朝下一转,避开他的目光。却听朱琰命令:“看过来。”谢以云小心翼翼地看过去。朱琰歪着头思考着,好像是在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按照我以往的习惯,你现在早该死上几百回了,不对,我对忤逆我的、令我愤怒烦躁的人,会让他们生不如死。”谢以云害怕得直发抖。“可是,”朱琰凝视着她,“我没有想让你死,你是第一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他侧着身,屋外晨光熹微,正好以鼻尖小小的暗红色痣为分界点,一半在阴郁中晦暗不明,一半在晶莹的日光中又艳又煞。抬眼的功夫,遮住日光的白云飘走,他整张脸融入洁白的光中,肤色细腻盈润如玉,从未见过的温暖柔和萦绕着他,如果不曾触击他最真实的阴暗,或许会被迷惑。谢以云扣紧指节,要不是地上还狼藉一片,要不是手臂针孔仍然刺痛,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人不是朱琰。朱琰放开她,站起来,他声音沉沉的:“起来,我以后不踹你,”补了一句,“又不疼,还哭得这么丑。”谢以云缓缓低下头,她侧耳贴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要撑着手站起来,这才发现身体没有半点力气,因为数个时辰前刚试毒完,刚刚哭得太狠,好像把所有精力都发泄出去,如今身体一阵阵发麻。她趴在地上,半晌不动。朱琰皱眉:“怎么,想得寸进尺,是不愿意起来了?”谢以云心里一怕,眼角又冒出泪花:“奴、奴才动不了。”朱琰突然“噗呲”笑出来:“起不来就起不来,哭什么,娘们似的。”谢以云抿着嘴,她还等朱琰让下人来扶她,却看朱琰突然蹲下来,他身材比她的高大多了,手臂小心地不碰她的双手放在绕过她肩膀,另一手穿过她的腰。骤然离朱琰这么近,谢以云甚至能看到他下眼睑根根分明的睫毛,惊呼:“殿下!”朱琰一使劲,亲力亲为把谢以云整个扛起来,放到肩上。他浑身结实,肩膀虽然宽阔,但也硬得硌人,谢以云柔软瘦弱的肚子碾上去,简直以卵击石,顿时喉头涌动,发出干呕的声音。朱琰完全不查谢以云不适,他帮谢以云,她难道敢不领情?声音不太愉快:“你敢吐,我就把你扔下来。”谢以云连忙捂住嘴巴。朱琰掂掂肩膀上的重量,太轻了,微微撇撇嘴角,他扛着她放在自己床上,谢以云一躺在床上,就像活鱼沾到火炭一样弹起来,朱琰“啧”了声:“这下有力气了?躺着。”谢以云身体虽然麻,但脑子清楚着呢,坚持说:“殿下,奴才去那里睡就好。”她指着床下一张不过几尺的踏脚,以她的个子在上面睡必须整个人蜷起来,这也是她从来紫烟宫后到现在一直睡的地方。朱琰好像是第一次正视这张踏脚。他很快收回目光,冷着声音说:“让你睡床上你就睡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