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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垂德探长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但伯莎却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福尔摩斯。青年侦探仍然是那副冷淡神情,没有对雷斯垂德探长的话表现出认同,却也没有出言反对。但倘若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他又何必跑到警局偷物证。朗恩博士实验室里的壁画,和他看到壁画当场崩溃的缘由尚且不明,凭借多年当记者的经验,伯莎认定其中肯定还有问题。所谓铲除了“真理学会”,也不过是沃德爵士这条线而已。果不其然,待到与雷斯垂德探长交流完毕,三位协助破案的大功臣走出办公室,刚刚踏出苏格兰场的大门,福尔摩斯直截了当地开口:“案子没有结束。”伯莎稍稍停下步伐:“你和托马斯究竟从朗恩博士那里问出了什么?”福尔摩斯回头瞥了一眼苏格兰场:“借一步讲……”嗯?侦探突然哑声,让伯莎抬头,循着他的视线望向警局大门。她的目光很快和福尔摩斯落在了同一个地方:从警局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沃德太太和她的女儿安娜。伯莎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昨日在兰开斯特先生的庄园,几名仆人将沃德爵士按到在地之时,沃德太太同样在场。只是当时情况混乱,伯莎完全无暇顾及一名夫人究竟对自己的丈夫是杀人犯如何作想。一夜之间,美丽、得体且高贵的爵士夫人,就变成了叛国者的妻子。而找到证据、指控沃德爵士的,正是她刚认识没多久的“好朋友”。冥冥之中就像是有所感应般,准备走上马车的沃德太太蓦然抬头,与伯莎隔着十余米的距离对上视线。她先是愣了愣,而后咬紧牙关,将女儿交给仆人后,拎着裙摆走了过来。——之前就曾经说过,身为记者,被混混抢相机、被胡搅蛮缠的乡下大妈追着打,那都是家常便饭。因而伯莎太明白一个人准备做出进攻性动作时是什么样子了。沃德太太气势汹汹向前,甚至连歇洛克·福尔摩斯也不曾料到她心中憋着一股莫大的火气。而伯莎却向后退了半步,一把抓住她高高举起的手。若非如此,沃德太太一巴掌势必会打在伯莎脸上。“夫人,”面对盛怒之下的沃德太太,伯莎露出并不怎么真情实意的笑容,“咱们在警局门外呢,我劝你冷静一些。”第61章阁楼上的疯女人61一夜之间,美丽、得体且高贵的沃德爵士夫人,就变成了叛国者的妻子。她肯定没睡好,总是端庄得体的面孔中竟然凸显出几分无措的颓态,怕是连协助沃德爵士工作最忙碌时也没有这般狼狈过,更遑论当众,甚至是在苏格兰场大门前忍不住动手。离开兰开斯特先生的庄园之后,沃德太太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不敢相信她的丈夫,她帮助丈夫批准的项目,竟然会被冠以蓄意谋杀,甚至是叛国的罪名。而当第二天,就在刚刚她问讯赶到苏格兰场之后,听完警察叙述的过程,沃德太太全都明白了。原来是她。原来是她无意间泄露了一切,把所有事情交代给了那位伯莎·马普尔。沃德太太的手腕被面前的异族女郎死死抓着,她没料到对方有这么大的力气,几番挣扎都没有脱开马普尔小姐的桎梏。但沃德太太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愤怒早已冲昏了她的理智。她本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位难得的朋友,虽然对方出身不高,但颇有见地。沃德太太甚至给了马普尔小姐二百英镑的捐款,希望自己也能为即将出版的妇女杂志出一份力。私底下沃德太太时常幻想这二百英镑是否能用到关键处,是否能为劳心劳力的女士们提供足够的帮助。只是沃德太太万万没想到,她自己心底这份虚无缥缈的愿望和渴望,竟然招致灭顶之灾。今后该怎么办?沃德太太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近在眼前,可是沃德太太毫无办法,这个可恶的女人甚至被警察们感激尊重。“我是没想到,”沃德太太深深吸了口气,狠声开口,“我那么信任你,其实却是引狼入室,招惹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谋害我的家庭!”这番指责落地,却只换来了对方一声轻笑。伯莎抬起暗金色的眼睛,她依然牢牢握着沃德太太的手腕。“你的家庭?”她平静反问:“夫人,你可曾想过,你丈夫的所作所为,又毁掉了多少家庭?詹姆斯·沃德爵士的家庭弥足珍贵,难道白教堂区平民的家庭就一文不值了?”“你——”“四十三人,”伯莎说道,“这是探长说,根据实验室日志记录可以断定的死者数目,至于断定不了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沃德太太,你在指责我毁了你的家庭之前,你先算一算你的丈夫究竟毁了多少别人的家庭。”伯莎的声线沙哑,一番话却说的又快又清楚。她飞速反驳回去的话语让沃德太太当即愣在原地,贵妇夫人哑口无言,最终是眼泪先于话语自脸颊滚落。这两行泪水,反而让伯莎流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而她的神情变化同样落在沃德太太眼里。“你竟然同情我。”沃德太太低语,悲痛的声线中亦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情绪:“你凭什么同情我?”伯莎:“……”端庄悲痛的贵妇人,和艳丽却毫无表情的异族女郎,在伦敦阴沉沉的天空之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放弃虚与委蛇后,二人之间形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横沟。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会愧疚啊,”沃德太太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记住你自己的话,马普尔,说得那么堂而皇之,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吧。四十三名受害者的家庭是家庭,难道我的家庭就不是家庭了吗?”“你愧疚最好,我才不管什么正义不正义真相不真相,你永远会记得,在你追查所谓真相的时候,也曾破坏过别人的人生。”说完,沃德太太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她没有再进行任何攻击性的工作,体面的贵族夫人任由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却笑着转身离开了。伯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马车中,自始至终没再多说一句话。“伯莎……?”最终是简按捺不住,轻声宽慰道:“你还好吗?”“我没事。”伯莎收回目光,平静地摇了摇头:“走吧,歇洛克要一起吗?”福尔摩斯盯着她那张无从挑剔的脸审视许久,而后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