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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褥间一片狼藉昭示着昨夜荒唐,甚至比那次在官属客栈还要更夸张,重睦就着晨光寻觅许久,才终于在床下找到里衣。还没来得及穿好,已被某人再次扒个精光。“顾衍!”重睦想推他,谁知他蓦地加重力道挤进去,只叫她毫无还手之力,反而软成水般低吟出声。“上次见到公主依旧能策马而行,下官心知不够努力。”顾衍眼底闪过笑意,由浅入深:“自当加以改进。”“够,够了,不用太努力——”她唯恐晨起经过主帐的军士们听见声音,不断忍耐,可怜兮兮地向顾衍求饶道:“眼下我连床都下不去,顾卿还不满意。”话音未落,帐外骤然传来先行兵报道:“报大将军!洗漱品已经备好!”重睦面色苍白地看向顾衍,却见他起身理好衣物,仿佛刹那间便将夜里糜乱一扫而空,阔步而出。看见掀开帷帐走出来人是顾衍时,先行兵端着洗脸盆傻傻愣在原地,竟是半刻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顾衍嘱咐他将所有用品全部放在外间,他才闭上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大口,磕磕巴巴点头应声:“好,好的。”此后不到半个时辰,驸马爷破天荒留宿主帐的消息已如塞外草原狂风般席卷整个抚北营。原先与顾衍同帐而眠的诸位兵士们憋了一整晚终于得到准确答复,一时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之人自然是赌赢了留宿主帐,愁的那几家连声嫌恶,还以为驸马爷因为抓住细作的缘故而亲自夜巡关外,谁知竟这般儿女情长。重睦闷闷不乐地端坐于已经焕然一新的床榻上盯着那伏案拟定作战计划之人:“你把我名声都毁尽了。”顾衍闻声停笔,与她对视:“公主不必再嫁他人,无需在意名声。”“本宫是抚北营大将军,是大周战神!”重睦撑着腰从榻间站起,很是不满:“怎能做耽于声色犬马、不守军纪之人,那与程况有何分别!”侧首扫过滴漏,顾衍只落笔行至屏风后木桶处试了试水温,于她方才所言置若罔闻:“水温刚刚合适。”重睦急忙从衣柜中寻了干净衣物绕至屏风之后,却见顾衍先她一步准备入浴。虽然平时穿衣服的时候也能看出他比例极好,但这般坦诚而见,的确更明显些。目光有些不舍地从顾衍身前移至桶中,正待让给他先,顾衍已然长臂将她衣物接过放在架上。重睦眨了眨眼,指指自己又指指他:“顾卿莫不是想与本宫一起罢?”顾衍索性替她脱下衣物抱进木桶之中,接着欺身而入,将她抵在桶沿:“行军不易,大将军理应体恤后勤兵士,不该劳烦他们频频提供沸水。”水雾缭绕间,重睦唯感脑中一片混乱,小声嘟囔:“总之顾卿永远都有理由。”下一秒,他覆在她腰间的手骤地收紧,手法极其柔和地就着热水替她按摩:“下官以为,公主喜欢这些理由。”也不知为着水热还是羞煞之故,重睦面红耳赤地避开双目:“不想理你了。”顾衍失笑不语,手上动作却并未减弱。被他按过半刻后酸胀渐少,不由好奇:“顾卿为何连推拿之术都这般擅长。”“幼时习武,自学了些。”这般说来:“顾卿当年习武,应当也时常受伤,”她的手缓缓划过他的身体,轻声开口:“疼吗?”顾衍心底滞住半秒,对她笑道:“下官是男子,疼过也就忘了。”“谁说的,程况与表哥当年都哭得比我还惨。”她揽住他的颈拥他入怀,靠在他肩膀处低叹道:“顾卿肯定也很疼过。但是以后有我,就不会再让顾卿疼了。”即使帐外往来兵士众多,人声嘈杂鼎沸,此刻重睦依旧还是能听清他的心跳声。从平缓到急促再复归平静,仿佛战马奔腾越过山川溪流,寻至终点。“阿睦。”他的声音透过骨骼与耳膜相撞,无端使她向他靠得更紧些。“多谢。”重睦仰首冲他露出烂漫笑意:“顾卿与我是夫妻,何必言谢。”透过他墨色双眸,她可以看见自己的神情模样,发丝任由水滴滑落,未着任何妆容的眼角眉梢,难掩爱慕满溢。她甚至有些遗憾,若上一世便能与他相识相知,该有多好。所幸眼下也并不算晚。……两人洗尽疲惫后重新更衣,重睦将先前扔在帐中一角脏污不堪的床单等物尽数处理,复又抓起几块案上糕点送入口中,明显已再次恢复活力。顾衍继续拟定作战计划,而她则唤来兵士将宇文晏迟已被抓获的消息送传渊梯。接着又处理了一些两月来需要大将军亲自裁断的遗留问题,待到午膳时分,才悠哉行至顾衍身前。瞧着两人纵马离营的背影,程况不禁轻嗤一声,与刚刚走下马车的贺兰茹真调侃道:“小别胜新婚,但他两这热乎劲儿,着实令人发指。”贺兰茹真听得他这跟嫁了女儿般欣慰语气,掩唇微笑:“大将军与驸马琴瑟和鸣,不正应了将军你心中所愿。”将人引至副将帐中入座,又招呼他洗手道:“快些用午膳罢,凉了便不好吃了。”“就来。”程况收回目光执住贺兰茹真双手,凑近食盒嗅了两下,畅快笑道:“葱爆羊rou,茹真好手艺。只是你如今身子渐重,倒也不必隔几日便给我送饭。”“将军放心,妾身自有分寸。”贺兰茹真揭开盒盖,拿出第一层葱爆羊rou,又将第二层中辣子鸡和凉拌笋丝同样端至桌上:“营中饭食始终不及自家油水,妾身能替将军多做些,也没什么不好。”他抓起她的手送到唇边狠亲了一下:“得妻如此,我真是死而无憾!”“浑说什么!”从来都温言软语以对的贺兰茹真瞬间变了神色:“不许总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封知桓之事给她留下不小阴影,连续两月以来都是靠着医馆大夫开的安神药入眠。程况自知口无遮拦吓着她,急忙“呸呸呸”几声敲了敲桌案,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不说了,给娘子赔罪,吃rou!”她也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了些,正待开口解释,忽地听见程况捧着碗冲她傻笑道:“娘子生气的模样,我倒甚少见着。”“哪有人希望自家娘子生气的,”贺兰茹真耳根泛红,停下送至唇边的羊rou:“将军纵是比旁人奇怪些。”“这就对了,以后多生些气。”程况笑声更烈:“我是你相公,又不是恩公,何必总谨小慎微捧着我。还有什么‘将军’,我不乐得听,叫声‘相公’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