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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道:“是喜讯——太医诊出皇后有了身孕,陛下龙颜大悦,即刻传了安国公夫妇进宫。”“哦?”檀道一可是大出意外,眼风往阿松脸上一瞥,他轻笑一声,“果真是喜讯。”他也不再掩饰,当着阿松的面叮嘱僮奴,“备一份厚礼去周府,就说我改日亲自上门贺喜。”僮奴应声退了下去。檀道一好整以暇地坐下来,指节轻轻在案上扣了扣,他对犹在发愣的阿松笑道:“你今天但凡能忍一忍,别急着得罪皇后——要是早一刻诊出喜脉,皇后就是看也懒得看大皇子一眼。”“那我祝她得偿所愿,生个皇子,”阿松继突如其来的懊恼之后,脸上浮起轻慢的微笑,“你就天天守着她的肚子,祈盼你的前程吧。”丢下檀道一,阿松快步往回走,满腔抑制不住的怒火——皇帝才对皇后生出一点疑心,这个身孕,来得好不是时候。手上沾满血腥的一个女人,竟然也会有孩子!她简直要嫉妒她了。一屁股坐在榻边,阿松望着外头越发蓬勃的绿意,狠狠咬住了下唇。第64章、双飞西园草(二十四)皇帝放轻脚步,走进殿内。御医都退了下去,纱帷低垂的凤榻上,皇后正在闭目养神,如云的秀发衬得一张脸庞如雪般泛着圣洁的光辉。“陛下。”在皇帝落座的刹那,皇后睁开眼,微笑道。皇帝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珍重地拉起皇后的柔荑,在唇边摩挲了一下,见皇后要起身,忙从腰后扶了她一把——皇后秉性柔弱,曾经怀过两胎都没保住,此刻一举一动都格外的小心,引得皇帝也不由自主声音都低了许多,生怕惊动了谁似的。“让御医以后就在宫里值宿,也好就近诊脉。”皇帝细心地嘱咐宫婢,又转头对皇后笑道:“太后知道后,高兴极了,这都已经开始物色乳母了。”皇帝难得这样孩子气。皇后噗一声笑了,“这还早着呢……”“不早不早。这是我的嫡长子,以后要册封太子的,疏忽不得。”皇后下意识抚了抚小腹,“陛下怎么知道是儿子?兴许……”“没有兴许。”皇帝打断她,胸有成竹道:“我已命太卜司的玄素占卜过了,这一胎一定是儿子。”“怎么玄素的话也信得?”皇后嗔道,“陛下之前对僧道之流深恶痛绝,连佛寺都废止了,这会又去问他?”皇帝一愣,也笑了,“兴许这就是人们说的,病急乱投医了。”他缓缓地揉捏着皇后的手,殷切而郑重道:“你可一定要让我得偿所愿啊,这个孩子,我等得太久了。”“是。”皇后柔声答应了。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重拾起年少结褵时的甜蜜。皇后有孕,精神不济,才一会脸色便不好了,皇帝忙要扶她躺下,皇后却反握住了皇帝的手,乌黑剔透的眼睛看着他,“陛下,妾有话想同陛下说,还请陛下先恕妾的罪。”皇后要说的话大概不中听,皇帝一听这语气,便正了脸色,“无妨,你说吧。”“江南只是暂时宁靖,百姓尚未归心,这个当口雍州蛮族作乱,怕元氏也要借机作梗,元脩之死本来就已经惹得众说纷纭,而檀氏……”皇后微微叹气,“元竑要接她回建康,陛下不肯,把人强留在了洛阳。寿阳公已经不在了,终究还是要找个法子安置她的,现在这样不伦不类,怎么跟元竑交待?”皇后这样处心积虑,令皇帝有些反感,他强笑道:“哦,怎么个安置法子?”“她青春美貌,难不成守一辈子?替她选一位家世清白的年轻俊杰再嫁,也算陛下善待元脩的旧人了。”皇帝笑了笑,“皇后怎么也热衷做媒了?”皇后的眼神不容人躲避:“妾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皇帝有些不是滋味,犹豫了会,说道:“我知道了,只是这个人人选,不能马虎,等我慢慢……”“羽林郎将薛纨不就很合适?”皇后提点他,“无根无基,对陛下忠心耿耿,也算得上年轻英俊。”皇帝始料未及地皱起眉,“薛纨?”皇后的笑容有些微妙,“他们在建康时似乎就颇有些故事……我看薛纨对檀氏很关心呢。”“唔,我知道了。”皇帝敷衍着说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皇后见好就收,将话岔了开去,两人闲话几句,恰有内侍来请皇帝往前朝议事,皇帝替皇后掖了掖锦被,便大步离去。到了太极殿,宰臣都聚齐了,先恭贺了皇帝,又提及雍州蛮族作乱一事,众人自然都将目光投向了南征的功臣樊登,皇帝正在沉吟,周珣之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啊?陛下何不遣豫州刺史檀涓前往蛮族平叛?”皇后有孕,周珣之正是春风得意,他近来和檀涓等人走得甚近,既然出口举荐了,众人便只有附和的份。皇帝暗自思量了一番,豫州驻军大半还是檀济的昔日人马,和樊登有旧怨,倒是不如檀涓,既是南人,又和檀济是手足。况且檀涓投诚不久,恐怕立功心切。因此皇帝也点了头,说道:“也好。”旋即传旨,令檀涓率豫州人马出战。樊登道:“蛮族倒是不足为虑,臣这会更顾忌郁久闾氏——闾夫人自伏牛山走失,被流匪戕害了性命,这事陛下打算跟柔然可汗怎么说?”周珣之淡淡瞥一眼樊登,樊登只装做看不见,又道:“朝廷用兵之际,漠北不能有丝毫差池,还请陛下三思。”皇帝脸色略微一沉,手掌摩挲着坚硬冰冷的御座扶手,良久,才勉强道:“就说……闾氏因病身故。”遂传了礼部侍郎入内,下令道:“追封闾氏为皇后,丧仪均按皇后仪制cao办。皇长子两岁了,健朗活泼,深得朕心,也可以封王了。选好封号之后,选派使者去趟柔然,将喜讯告知可汗,对他也算抚慰吧。”众人称道:“是,陛下圣明。”樊登提醒皇帝道:“也该选一名稳妥的人镇守云中,以防万一。”柔然大军南下,云中素来首当其冲,皇帝深以为然,说道:“我知道了。”遂命众人退下,却又叫住了薛纨。偌大的殿上鸦雀无声,皇帝坐在上首不开口,只随意翻看着案头的文书,薛纨暗自琢磨了一会云中守将的事,忍不住问道:“陛下?”皇帝放下奏疏,打量了一会薛纨。薛纨只觉得他眼光意味深长,难以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主动提醒皇帝:“陛下,臣在伏牛山行宫时,跟陛下求的那道旨意……”“那事啊?我还记得。”皇帝洒然一笑,恢复了常态,“我这里有桩差事交给你办。”薛纨躬身:“是。”“听说柔然可汗丧妻多年,我想把智容长公主许给他。”薛纨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