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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渊身上。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卷起袖子,不紧不慢地踩上窗沿,小心翼翼从二楼爬了下去。地上是厚厚的积雪,落地时跌了一跤倒也不疼。从这里到洛阳若是骑马一昼夜可达,但是此刻盗马必定要引得玄渊的手下出来查看。凤岐笼着手,口中呵着白气,夜色中朝深巷里走去。虞城这地方有铁矿,出过不少好剑,是故长年有天南地北的江湖客聚集。凤岐溜进江湖客常去的鱼肠客栈的马棚,四下打量一番,看中了一匹额前一道白的黑马。他又钻进客栈厨房偷了些干粮和水,蜷在马棚里和那的卢马继续套近乎。时间虽然紧迫,然而不到清晨城门不开,纵是着急也无用。待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凤岐已将那马调戏得没了脾气,悄悄牵出马棚,他翻身一跃,头也不回地朝城门飞驰而去。凤岐在大雪掩盖的古道上策马狂奔,朝阳初上,猎猎狂风在耳边呼啸,左手边便是磅礴开阔的黄河。在镐京蜷了这么多年,此刻忽然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恣意狂驰,宛若出笼猛禽般带着一丝冲动。凤岐不禁回想起二十多年前,他也常常像这样在镐京和庆国的雍都之间独自策马狂驰。凤岐猛然一抽鞭子,那的卢马便宛若离弦之箭,朝前射去。马不停蹄地飞驰了一整天,夜幕降临。凤岐不敢停歇,他知道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一旦松懈,便会彻底倒下。何况,身后渐渐清晰的纷乱马蹄声也已不容忽视。玄渊,天都黑了才追上来,看来你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凤岐心里笑道。所幸他昨夜盗得一匹良驹,否则以他的体力和骑技,便是玄渊晌午才派人追赶,他此刻也早已被追上了。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唯有借着白雪映照的星光,才能看清前路。朝着东方飞驰着,星光渐稀,天边先是亮起了朦胧的光亮,随即愈发明亮,朝霞万丈,初阳升起。晨光下凤岐终于看到了洛阳城门。那吊门正在一点点的放下。而身后,五匹高头大马的呼哧喘息几乎已喷在凤岐颈后。凤岐喉咙中的甜腥已被他压抑多时,此刻速度稍缓,便有一匹马追到了他身旁。那骑手伸手来抓他手臂,凤岐面无表情袖子一甩,挥出一股檀香。骑手大惊,又落后回去。与此同时城门已落下,这一瞬间凤岐的的卢马纵身一跃冲进了洛阳城。凤岐在城中策马冲撞,一些步辇中的贵族们高声尖叫。凤岐一拉缰绳拐进一条巷子,他滚鞍下马,又朝马抽了一鞭,驱它继续往巷子深处跑,同时自己就势撞进一扇小门。这户人家正围在桌前吃早饭,猛然见了一个粗服乱头的道士闯进来俱是颜色大变。连院中的鸡也惊得咕咕叫着扑打翅膀围着水缸乱窜。后院响起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凤岐打了个稽首,苦笑道:“老丈,劳烦借贵处躲躲。”老者拄着杖站起身,盯着凤岐如同活见鬼了一般,嘴唇颤抖。一旁的汉子指着屋角的木箱,“国师,躲进这里。”凤岐二话不说,迅速掀开了箱子。须臾间三个武士已冲了进来,一桌老小正围着桌子吃早饭。老者拄着杖站起身,颤巍巍盯着三个武士,见了鬼一般。其中一人严声问道:“老儿,刚才你可看见一个道士进来?”汉子放下碗,扶住老者,替他回答道:“我们一家人正吃饭,没见过什么道士,一早上就见了您三位大人。”一个武士盯视着汉子,随即目光四下扫视,突然视线停留在床榻上叠着的衣物上。那些都是单衣,不该再这个季节拿出来。随即武士冷冷一笑,目光如刀剑一般逼视着墙角的木箱子。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抽出了刀。汉子扶着老者,悄悄攥紧了拳头,同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木箱。余下两个武士此刻也抽出刀围了过去,此刻箱中即便是一只鸟,也在劫难逃。☆、第十章武士用刀尖猛然挑开箱子,随即低声惊叫——那箱中竟空无一物。前院外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尖锐的马嘶,武士大呼不好,朝门外追去。拄杖老者长长舒了口气,对汉子道:“还是国师足智多谋。”院中的鸡又扑棱翅膀满地乱跑起来,凤岐从水缸里站起身,被汉子搀扶出来。他此刻比来时更为狼狈,然而袖手而立,微微含笑的模样,却又狼狈得如此自然随性,不见慌乱。“凤岐大人!”一个七八岁的童子欢喜地扑在凤岐膝头。凤岐揉着他头笑道:“阿武长得这么高了,会写字了么?”童子蹦跳道:“会写好多字啦,凤岐大人,我去拿给你看!”汉子道:“阿武,爹爹与凤岐大人有重要的话说,你别缠他,进屋找你娘亲去。”童子撅了撅嘴,往凤岐手中塞了几颗松子,跑回了屋子里。拄杖老者上下打量着凤岐,深深吸气,“凤岐大人,几月前镐京传来消息说您被车裂……没想到、没想到还能看见您……我就知道凤岐大人不会轻易被人杀死……再见您真是、真好……”他双唇颤抖,老泪纵横。凤岐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我也不能在老丈这里久留。”汉子问:“大人,那些追兵是庆侯的人?”“是靖侯的人。”汉子露出诧异之色,却也知时间紧迫不宜多问,直截了当道:“大人将往何处?”凤岐道:“纪国。”“我家中有良驹两匹,待我略作收拾,护送大人去纪国。”汉子言罢便要去马棚。凤岐却道:“长里,你不必随我去,靖侯的死士不好对付,我一个人反倒行动灵活些。”他望着里面屋子,阿武和一个少妇正趴在窗口朝他们看,阿武冲他裂开嘴笑,露出一口小豁牙。凤岐心底涌上一种欣羡之感,他嘴角含笑,轻叹道:“长里,你就留在洛阳吧。”汉子动容道:“当年若不是大人搭救,小人早已被共王陛下处死。大人不必顾及小人家小……”凤岐莞尔道:“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将来有用到你的地方不会舍不得开口。你要报恩不急于一时。替我准备钱粮,我自有主张。”凤岐离开了南宫长里家,独自走在洛阳宽通的大街上。洛阳号称周朝东都,街上车水马龙,店铺生意兴隆,熙来攘往,繁华非常。凤岐身上裹了件褐色斗篷,将风帽的帽檐拉低掩住脸。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不堪再受马背颠簸,须得找一处地方休养。是故他才来到洛阳,大隐隐于市,比起荒野,繁华之都更容易安顿和藏身。走了一段路,凤岐不得不扶住墙歇息,胸口的闷痛让他几乎难以喘息。眼前一片黑翳,闭上眼再睁开,仍是挥之不去。耳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