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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都没有了。”陵王冷笑道:“换作你,你便能做得好些吗?当初逼死柴屏的不是你?利用云浠,逼迫程旭进宫不是你?设局迫使我与那个老皇帝兵戎相向的不是你?纵然我早有弑帝之心,你何尝大悲大善一力止干戈了?”“我今日败在此,我认了。可是你,那个老皇帝会放过你吗?便是你今日安渡此劫,从今往后,你又该怎么办呢?”陵王道:“天下大势所趋,你若安渡此劫,云洛为护云浠,必将联合忠勇侯府、裴府与皇城司保你,你本来就握有三司,手上再掌了这些兵,便是坐拥半壁江山了。倘那个老皇帝除不掉你,走到天下易主的一日,一个孱弱的东宫,一个大权在握的王,朝野必将动荡。哪怕你心怀慈悲不愿流血,手下亦会有人帮你铲除异己,因为他们也要保命,因为程旭若承大统,有朝一日帝王猜忌,他们这些蝼蚁再来绸缪便为时已晚了。”“到时朝堂血流成河,成百上千条人命因你而亡,甚至你亦身处动荡中心,你要怎么做?”“你已一脚踏入这深渊,你的手上业已沾了血,从今往后,若想保命,只有恨不休,杀不休!永远没有结束!你最终,会变成与我一样的人。”“你与我,终究是一类人。”程昶道:“若我是当年的你,的确不会坐以待毙,但冤有头,债有主,你既要公道,为何不去找你的父皇,问他为何偏宠田泽却将你弃之不顾?为何不去九泉之下寻你的母妃,问她为何一时利欲熏心加害宛嫔与田泽?因为你不敢,你不敢顶撞你的父皇,亦不甘心屈从你母妃犯下的罪孽。满腔怨愤无处宣泄,你这才选了杀田泽,亡塞北。”“阿汀救了你心上人的命,你却害她父兄。”“忠勇侯府满门忠烈,你却让云舒广枉死。”“程明婴是你的血亲兄弟,你不顾惜他的性命。”“塞北千万将士保家卫国,却因你的一念埋骨黄沙。”“我从不觉得自己善,也不认为以德报怨是什么好事。这世上握起屠刀皆有握起屠刀的理由,人之所以为人,便该有爱有恨有情有欲,何来放下成佛?所以他人害我性命,我就是争到死,也要让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要换一个血债血偿的结果,但我绝不将己身之苦加诸无辜之人。”“因为凡这样做的人,皆是无能,皆是懦弱,皆是没有魄力为自己争,没有勇气正身明法,所以才屈从于自己的悲苦永远也走不出来,才因恨怨牵连他人,如此因恶行恶,永劫不复。”陵王听了程昶的话,良久,道:“你自是这样说罢了,若今日你能安渡此劫,皇权更迭在即,流血在所难免,难道你还能走出第三条路来?”“你怎知我不会?”山崖的风停了,陵王隔着晨曦看向程昶,嗤笑道:“那我真是拭目以待。”不远处传来兵马声,山中叛军伏诛,殿前司与忠勇军收拾残局,已有人就要找到这里来了。程昶于是道:“你的父皇快到了。”陵王的脸上的笑意收了,变得安静异常。程昶又道:“太平盛世,天下兵权皆在帝王之手,其实你早就知道起兵的后果,但你还是要搏这一把,因为你早已经疯了,受够了。”所以也只好用一句成王败寇安慰自己,岂知不是想让这一切早一日结束。陵王淡淡道:“今日虽是三方相争,彼此角色却早已明了。你为鹬,我为蚌,你我都不是渔翁,便都没有好下场。我走到绝境,我认了,你的处境就比我好吗?那个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我都一样,皆在地狱。”程昶道:“我在地狱是因为你父皇要杀我,但我问心无愧,如果有一线生机,我便要活下去的,敢问殿下,眼下陛下派出这么多殿前司的兵马,在这山中拼命找什么呢?”这话出,陵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在找你。”“与田望安重逢后,你的父皇终于彻底对往事释怀,蓦然回首,才发现这些年他亏欠你良多,这几个儿子里,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所以就算你起兵反他,就算你想要弑帝,他也想在屠刀下保住你的命,所以才派殿前司在山中搜寻,预备着将谋反的罪名推给随便一位将军,然后带你回宫去。”“用他临终前的后悔,弥补你半生蹉跎的孽债。”“让你好生感受这迟来的父爱。又或者,在那个粉饰太平的宫里,应该是父慈子爱。”“你可愿?”然而陵王听了这话,茫然地立了许久,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不可自抑。远处殿前司的兵卒发现他们,第一时间张弓相对,可是瞭望的校尉似乎发现其中一人乃陵王,抬手命人收了弓,远远喊了声:“三殿下。”一旁单文轩见了这场景,只以为三公子说得是,陛下竟真地愿意放过陵王,一时间狂喜道:“殿下,太好了,殿下,我们有救了……”可是他说着说着,竟渐渐从陵王的笑声中辨出一丝苍凉与悲寞,直至笑得喉咙干哑,笑到最后竟淌出泪来。单文轩错愕又张惶,问:“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陵王却没答他。他的目光落在一尺之外的断崖,问程昶:“你上回落崖,是怎么活下来的?”程昶道:“我从来没有活下来过。”这句话分明语焉不详,可陵王听后,竟是释然:“这就好,我还以为这世上真有什么长生之法,能让人百死不亡呢。我真是……”他笑了笑,平平淡淡地道,“一点都不想活在这世上了。”多少良辰美景已错过,这些年说到底,不过堕于贪嗔痴中。爱亡于前尘,便是后来与方芙兰重逢,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利用,他亦说不清了。所以谈何弥补,如何弥补?不如就让这潦草的一生在这场兵荒马乱中收尾。遥遥有兵将在唤:“三殿下、三殿下!”就要往他们这里来。晨风扬起陵王的袍裳,一双多情目温柔得要浸出水来。其实他这个人呢,无论当年生如微尘,还是后来权柄煊赫,一直是平静的,温和的,从来不盛气凌人,所以哪怕眼下沦落绝境,身上衣冠也整洁如新。一颗心腐坏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