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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放心——”他稍作一顿,看向程昶:“昶儿,你陪皇叔父留在问贤台。”程昶稍稍一怔,垂眸应道:“是。”昭元帝又对田泽笑了笑:“你这个堂兄足智多谋,朕几个孩儿包括你,全都输他一筹,有他陪着朕,你便不必担心了。你放心,一旦敌寇攻入寺中,朕一定会与昶儿赶去垂恩宫与你汇合。”言讫,他稍一抬手,止住了田泽的话,负手而立,声声铿锵:“程烨。”“末将在。”“朕命你立刻护送太子程旭及各宗室们前往垂恩宫暂避,若有敢违者,一律以忤逆罪论处!”“是。”他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天子,哪有什么事能真的出乎他的预料?他其实一直知道程昶想要什么。他想要公道。数度杀伐浴血生还,他不甘心。他枕戈待旦,是想让所有害他的人血债血偿。可他实在太天真了,身在天家,哪有那么多公道可言?他今日|逼他杀子,一招自损三千引祸江东的连环计用得精彩,的确令人叹为观止。可是呢,要真说程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尽然,他“生”不了,等着他的,只有“死地”。今日陵王起兵,程昶算得到,昭元帝这么一个稳治江山数十年的皇帝如何算不到?既算得道,他就有后招。否则今日来明隐寺,他为何只带了程烨的翊卫司?最得他信任的归德将军宣稚呢?因此大敌当前,他是一点也不惧的。明婴啊,什么都做到极致了,可就是没有兵,乱局之下,没有兵就没有胜算。昭元帝想,便是那个理吧,明婴这么一个人,太厉害了,留他在皇权边儿上喘着气,无论谁坐龙椅都坐不安稳。旭儿德才兼备,将来一定是一任英主,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仁太善,若明婴真有争位之心,他斗不过的。也罢,便算他帝王之心猜忌太盛,明婴这个祸根,就由他这个做父亲的为旭儿除去吧。山下的旌旗遮天蔽日,众兵将环抱撞木撞破山门的巨响犹如落在人的心上,敌寇如潮水一般沿着石阶要涌入寺中,与迎敌的翊卫司禁卫厮杀在一起,到处都是残肢断首,血腥味冲天而起,在佛寺之间弥散开来。昭元帝步出问贤台,看到的便是这一副如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他又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程昶,以及他周遭那些愿护在他身边的人,昭元帝认出了其中两人,一个是琮亲王府宿台,一个是皇城司的罗伏。人数倒是与他这个帝王身边的侍卫相当。去往垂恩宫的路只怕早已布下杀机,程昶看了一眼四周,于乱象中辨出一条或有生机的路,带着人转身便走。昭元帝神情寡淡地移开目光,懒得派人追,只吩咐:“给宣稚带话吧。”“务必斩杀于乱军之中。”第一五四章山野间,旌旗遮天蔽日,箭矢如飞蝗,密密匝匝地落入寺中。山门被撞破的一瞬,辅国将军程鸣升一下子就乱了。他不是真的要反,只是暗中受了皇命,做做谋反的样子罢了,等到时机成熟,把罪名往三公子身上一推,便可保得一命。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着自山下涌来的,高举“清君侧”旌旗的兵马,惊愕不已。陵王的兵卒如潮水一般涌上山阶,所到之处遇神斩神,程鸣升仓促之中开始带兵反击,一时间竟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在造反谁在勤王。可他身为一军主帅尚且稳不住,遑论所率士卒?程鸣升的兵马几乎是不堪一击的,若非翊卫司的禁卫军赶来相助,只怕明隐寺的寺门也要被攻破了。陵王策马立在阵中,听着捷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殿下,西面怀集将军已攻至山下,西面山门已被撞破!”“殿下,北面张岳将军已斩翊卫司千人,扼住北面寺门要道!”“殿下,宣武将军已于寺前取反贼程鸣升首级,正在与翊卫司伍长所率兵马交战!翊卫司节节败退!”……“殿下,属下方才接到消息,五殿下已带着宗室们前往垂恩宫暂避了。陛下与三公子留在问贤台主持大局,适才怀集将军与张岳将军已于平南山西北会师,怀集将军遣人来问,眼下可要兵分两路,他们前往垂恩宫截杀五殿下,殿下您与宣武将军、裴阑大将军直取问贤台?”一名阵前逻卒前来向陵王禀道。陵王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问:“裴阑可有命人带话?”早上兵中传来消息,说西山营似乎有异动,他让裴阑遣人去查了,目下裴铭驻守金陵,裴阑带兵埋伏在离金陵最近的明隐寺南侧,父子二人互通消息却也方便。“裴将军说,皇城司的卫大人似乎料到今日明隐寺有兵变,早上前往西山营调兵,眼下正往平南山赶来,不过皇城司的兵马眼下似乎被适才的火|药阻绝在半路,一时半会儿驰援不及。”陵王颔首:“你方才说,父皇与明婴留在问贤台主持大局?”“是。”陵王沉吟半晌:“你去告诉怀集,先不急着分兵。”他这个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陵王最清楚不过。今日辅国将军之所以起兵,都是这个老狐狸授意。老狐狸既想借兵变之由诛杀程昶,眼下就算生了些许变数,他绝不会轻易改了初衷。想必他与程昶一同留在问贤台,为的并不是主持大局,不过是寻个理由支走宗室们,然后派人把他的亲侄子斩于乱军之中罢了。昭元帝万事运筹帷幄,如今问贤台已是险境,他敢滞留此处,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陵王环顾四野,恐怕这山中,老狐狸的兵马并不止翊卫司这一支。看来苦战还在后头。陵王唤来一名武卫:“你派人去告诉裴阑,命他半个时辰内务必剿灭游骑将军部下兵卒,攻入寺中与宣武会师。”平南山就这么大,哪怕昭元帝藏了再多的人,只要聚集众将兵马,他就有一战之力。“是!”武卫拱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