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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亮一惊,正要拔刀,我将他止住:“不必惊惶。”话音才落,那青色布衣的男子已经上前,向我一礼:“女君。”我看着他,微笑:“吕稷,别来无恙。”吕稷出现在这里,我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毕竟是明光道的人。不过他竟然要用这般偷偷摸摸的方式与我见面,这教我十分诧异。吕稷领着我和程亮走到一处废弃的宅子里,程亮在外头把风,我则与吕稷走到塌了一半的屋子里说话。“你怎突然来找我?”我问,“老张呢?”“老张当下不便露面。”吕稷道,“京城之外的教众不曾见过我,故而老张派我来见女君。”我狐疑地看着他:“见我?为了何事?”“为了提醒女君,提防蒋亢。”吕稷道。我更是惊诧:“蒋亢?他不是曹叔的得力臂膀?”“他一向是。”吕稷道,“只是自从明光道壮大,这蒋亢愈加得了人心,尤其教中遇到些难处,蒋亢与曹先生见解不一,教众亦随二人分作了两派。”我皱了皱眉头:“哦?”吕稷将曹叔和蒋亢的恩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如我先前所知,明光道起初以普济世人为怀,又兼曹叔经营得法,趁着荆州大灾迅速崛起。也就是在起初之时,蒋亢加入了明光道,因其出众的能力得了曹叔赏识,大力启用,渐渐成了曹叔之下掌握实权的人。而随着明光道一路扩张,蒋亢与曹叔之间的分歧也渐渐显现。明光道教众众多,有数十万人,要管好这么许多人,自也要似朝廷一样,层层设置官吏。曹叔这般做了,不过他一向秉承清廉之制,立下教规,就算是他和蒋亢这样身居高位者,亦与普通教众一般,身上不留余财,所有吃用皆由教中统一分派。此法颇得人心,教众见上头的人与自己同衣同食同甘同苦,自也死心塌地。但人总有私心,久而久之,总有人会做出些不廉不洁之事。曹叔则一向赏罚分明,无论何人,一旦发现,即按教规处置,丝毫不留情面。此法,虽招致官吏们不满,但颇得教众拥戴。加上明光道管着许多人的温饱,钱粮的确一向吃紧,那些不满的声音便也显得无足轻重。而拿下临淮国之后,一切悄然扭转。临淮国富庶,明光道在国库中得到的钱财,乃数倍于教中所有。再一路北上,明光道每下一地,都会接收的诸侯和富户的钱财。这些财物越积越多,教中关于如何分配财物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分出两派。一派以曹叔为首,仍坚持教规,人人一致。而另一派则以蒋亢为首,认为如今明光道早已今非昔比,既然触犯教规有罚,那么对教中有功的也该赏,在前方辛苦卖命的人和在后方安然享福的人同衣同食,着实不妥。支持曹叔的,自然还是那些每日辛苦劳作的普通教众;而官吏以及攻城略地的将官军士,则支持蒋亢。我沉吟,道:“曹叔一向心思缜密,这些他定然也看在了眼里,不知有何举措?”“曹先生一向为众人尊敬,他出面弹压,众人仍听从。”吕稷道:“且当下教中钱粮吃紧,中原强敌环伺,众人虽各有想法,仍可一致对外,相安无事。”“哦?”我说,“既如此,当下曹叔何患之有?”“这般局面维持不得多久。”吕稷道,“女君,曹先生病了。”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做家务,顶锅盖……☆、分裂(下)我怔住。“病了?”我忙问,“甚病?”“是心疾。”吕稷说着,忧心忡忡,“就在攻入徐州之后,先生曾经发病,昏厥过去,幸而公子在旁,将他救了下来。曹先生说这是旧疾,不足为患,但公子不放心,在徐州请来了一位致仕还乡的太医为曹先生看诊,太医说这是积劳所致。”我忙问:“而后呢?”“公子想将那太医留下来为先生治病,可那太医一再推脱,只留下些药方就走了。”吕稷道,“公子为先生病体考虑,强将他留在了下邳养病,而背上进攻兖州之事,则交给了蒋亢。”我明白过来。既然蒋亢与曹叔已经不是一条心,那么大可趁着这般机会壮大,如昨日阿素所言,竟是有了跟曹麟一较高下的声望。“曹叔现下如何?”我又问,“蒋亢与我说,他两日前又回徐州去了?”“曹先生的脾性,女君知晓,是断然不肯服,也不肯闲不下来。”吕稷道,“曹先生在下邳养病,方才好转,便执意北上。此番回徐州,乃是有急事。徐州遭遇灾荒,粮草不济,他在鲁国、济北国、东平国的粮食调集了大批粮草,到徐州赈灾。”我颔首,心中不由变得沉重。“你方才说局面维持不得多久。”我说,“曹叔的病还是不好么?”吕稷颔首:“曹先生一直带病东奔西走,夙夜cao劳,岂有好转之理。幸好他也懂些医术,也有那太医留下的药方,这些日子将就撑着,身体确实日渐憔悴。”我睁大眼睛,好一会也说不出话来。“为何不告诉我?”我低低道。“先生不许。”吕稷说着,叹口气,“他说女君有自己的事要做,严令我等不得打扰。公子不放心先生,一意跟随在他身边不离开,我等劝也劝不住,否则,也断不会被蒋亢钻了空子。”我无语。从大局上看,曹麟这般行事确是不智。但我深知他的秉性。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出于对曹叔的敬爱,当这个明光道的教主也不过是听从曹叔的吩咐,故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曹叔,而非争权夺势。“他们在徐州何处?”我问,“下邳么?”“在彭城。”吕稷道。我了然,彭城与鲁国相接,距离东平国倒也不算太远。我看着吕稷:“曹叔留你和老张在此,是为了监视蒋亢动向?”吕稷道:“正是。”“监视他何事?”我问,“起兵谋反么?”“倒也不是。”吕稷道,“曹先生要我等监视他心腹之人每日与外面的来往。”“哦?”我颇感兴趣,“监视得如何?”“蒋亢结交甚广,但可称为心腹者不过寥寥几人。”吕稷道,“我观察多日,其中有一人,叫岑欣,殊为可疑。”“岑欣?”我即刻想起了此人,道,“他有甚可疑之处?”“此人来历不明,只知原本是豫州人氏,在下邳入教。蒋亢对他颇是宠信,大力拔擢。”吕稷道,“他平日来往之人甚杂,据我多方打听,蒋亢时常将一些信函交与岑欣,但从不见岑欣派人送出,来去无踪,只不知是给了谁。”我微微颔首,只觉心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