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书单 - 言情小说 - 我自倾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冬衣都冻得直打颤,别说在外头背书,就是伸手都不敢朝外头伸。

王华怎么看都没能从自家缩手缩脚的儿子身上看出什么好来,只是心里到底疼他,便假装不知自己出门之后,夫人便会把儿子叫回屋内。

只是每每打院中过,隔着一道院墙就能邻家上官之子不避严寒地习武强身,起初只能偶尔听见几声呼喝,后来不知是换了兵器还是别的什么,时有破空之声传来,他便越发觉得人和人的差距实在太大。

虽则是近邻,但王华到底没觉得自己一个小小七品编修能和堂堂侍郎攀什么关系,除了那次上门,他和李澈也就是见了面点点头,偶尔同时出门,能够寒暄几句的关系。

冬至之后,六部封笔,许多官员一年数到头最期盼的就是年假,王华虽然做官没几个月,却也因为这难得的假期心情放松下来,正逢天晴无雪,日上三竿,他起了些诗兴,走到院中想要近看假山边上的寒梅,没走出多远忽然见到自家儿子裹得像个球一样缩在假山洞里,做贼似的展开手里的纸团。

王华板着脸走过去,朝着自家儿子伸出手。

王守仁立刻把纸团吃了,并且连连咳嗽,向对面示警。

然而对面和他并没有默契,他纸团还没咽下去,院墙上高高飞过来一个纸团,啪地一下打在王华的头上。

王华展开纸团,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见纸团上满满漂亮笔迹,并非是他所想的孩童闲话,而是正儿八经地在讨论经义文章。

状元郎的见识自然不一般,自家儿子是什么斤两王华是清楚的,正是因为儿子天资过人,所以他才格外严厉,然而倘若不是知道自家儿子和对面侍郎公子传纸团已久,他几乎要以为这东西是李侍郎写的。

李凝对经义文章的兴趣不大,只是她近来在教香菱,难免多接触了一些,但她会肯下功夫,实在是因为王家的小公子脑子灵光,见解不同常人,时常有惊人妙语,即便是经义文章,也能聊得十分投机。

何况练武是件枯燥的事情,即便是李澈也做不到什么事情都不干站在边上陪她一整天,香菱虽然好,但李凝私心里觉得,和隔壁王小郎君的交流更愉快。

李凝知道,她每每身体有了变化,心境也会越发朝着身体的年纪改变,就像她如今明知道自己经历几世,却也十分习惯做小孩子的感觉。

只是有一样,也许是因为她每日在院中练武的缘故,王小郎君一开始字里行间总称她为贤弟。

李凝起初认真地解释了一回,王守仁不信,后来听李凝又解释了两次,他明面上信了,背地里却觉得自家这个小伙伴极有可能是被家里人骗了,这时有不少八字轻的男童怕早夭,小时候便充成女儿养,甚至还要打上耳洞,等长到十来岁才能改换男装。

不是王守仁脑子转不过来,他对这个隔壁小公子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印象,尤其是武,这个年纪,这个练武强度,实在令王守仁钦佩又羡慕,总觉得这个小伙伴长大了没准能倒拔垂杨柳,三拳打死镇关西什么的,说他是女郎,就像吃白糖粽子蘸酱油一样奇怪。

王守仁说自己信了,李凝也就以为他信了,便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大年初一,他跟自家父亲去拜年。

李宅占地只比隔壁大一点点,看得出不大富贵,却处处都透着一种整洁明亮的气息,新春走亲访友,邻里互相拜年是常事,王守仁却兴奋了一夜,因为官员品级相差太大,平日里两家并不来往,他和小伙伴传了半年的纸团,上次没能见着,这次拜年总不会见不着。

王守仁甚至还准备了一个平安锁作为礼物,这是他五岁时一个僧人送的,他戴了两年就不肯戴了,嫌怪幼稚的,送给过了年也才七岁的小伙伴倒是刚刚好。

揣着小金锁,跟着自家父亲进了正堂,王守仁两只眼睛四下里一转,没瞧见小伙伴,倒见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李侍郎,饶是他对男子长相并不敏感,也被惊了一下,脑海里关于拳头有碗大的小伙伴形象立刻修改了一下,从鲁智深改成燕小乙。

王守仁行过晚辈礼节之后就站在了自家父亲的身后,这样的场合下,他是不应该坐着的,王华也没准备待多久,一般也就是说几句闲话,一盏茶喝完,就该告辞了。

李澈言笑晏晏,没什么上官的架子,半盏茶刚过,外间忽有一把伞走了过来,王守仁当即定睛看去,撑伞的是个颇有姿容的少女,步子袅袅婷婷,王华多看了一眼,然而对美色没什么概念的王守仁却一眼落在了伞底下的小矮墩身上。

小矮墩穿得圆滚滚的,头上戴着个兔毛帽子,看不清眉目,仿佛有些困似的,进门时稍稍跺了两下脚,这时人也走近了,稍稍抬起脸来,王守仁一见,心头便是一跳。

兔毛帽子齐眉,白绒绒底下便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凌凌像是水,瞳仁又像是上好的墨玉,眼睛稍微动一下,便带出一点天然的笑意来,就像是六月天喝了一口井水,暑气消散的同时蔓延上来的一点甜味。

大抵旁人是女娲娘娘用泥捏的,这个小娃娃却是她用了最好的纸,最好的墨,一笔一笔精心描绘出来的,一看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童,王守仁觉得她应该只喝晨露,只吃竹实,像天上的凤凰一样。

然而李凝一步走进来,对他笑了笑,又眨了眨眼睛,这才端端正正向王华拜了一拜,便笑眼弯弯地坐在了下首,喝了一口人间的茶,吃了一口人间的小甜糕。

按理侍郎公子该出来见礼的,可来的却是一位千金。

王华心里有一点猜测,但他也觉得十分荒唐。

王守仁没有他爹想得那么多,他瞪大了眼睛,许久才用已经不大灵光的脑子判断出这个小meimei对自己的态度太过亲热了些,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该有的,加上那一个眨眼,他心头忽然蹦跳几下,连礼节都不大顾得,开口问道:“阿凝?”

李凝点点头,她又看了一眼王守仁,发觉这个小伙伴看上去虽无当日贾府公子的好卖相,倒也十分出众,身上一派南方少年的俊秀,尤其是眼睛,灵得像一泉活水。

王守仁站在他爹身后,下意识地道了一句“怎么可能”,被王华瞪了一眼。

王华是真的有点方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家这个过了年十一岁了,李侍郎家的千金看上去也不小了,两个孩子竟就生生在两家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传了半年的书信!

倘若易地而处,他是三品侍郎官,自然要压着儿子负责,但如今这个情况,倘若李侍郎不肯,他自然也不好上赶着,可得罪也是真得罪了。

大过年的,好大一个乐子。

然而李澈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温声关怀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