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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她明明知道,世上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难不成还指望毫不知情的何潘仁能明白自己的感受?就在这沉默之中,何潘仁突然笑了起来:“三娘,你往回看看。”往回看?凌云一愣之下,到底还是回过了头去。却见往下走了一段之后,身边的山峰仿佛都变得高大了许多,如断壁般或远或近地矗立在小路的四周,也遮住了周围的天光;而刚才还平淡无奇的山口,此时看去,竟像一扇明亮的门窗,远远地坐落在山道的尽头。井陉山,原来说的是山势如井,而井陉口,自然就是那小小的井口!不远处,小鱼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难怪说这地方要往里走上一段,回头去看,才能看出意思来,这么看,果然是有趣得很!”凌云不由也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何潘仁微笑道:“可不是么,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原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也不会变成我们想要的模样。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走远一些,回头再看,或许就能看出不同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凌云疑惑地看向了他。何潘仁却依然神色随意:“其实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公道可言,你们中原人对女子固然格外苛刻,对我们胡人,对商贾,难不成就很公道了?我们粟特人,历来势利无比,对穷汉弱女又有多少公道可言?只要还在世道里,一个人,纵有通天彻地的本事,终究挣不开世道设下的大网。”“你看,就像这口井,只要你还在这井里,抬头去看,自然处处都是铜墙铁壁,一日不跳将出去,一日就不得不困守其间。”是啊,母亲的这一生,可不就像困在一口深深的井里么?而自己,似乎也在一步步地走向越来越狭小的地方……凌云只觉得心头震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要怎样,才能跳出这口井?”何潘仁轻轻摇了摇头:“要怎么做?不,其实也不要做什么,只要什么都不要了,自然便能跳出去了。”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他的笑容变得悲悯而苍然:“不过你是做不到的——你,太贪心了。”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明天可能还要继续请假,唉,我这次出门带的surface出了问题,打不了几个字,屏幕就开始抖,只能断断续续的码字,别提多别扭了,现在屏幕就在抖,先码这么多吧,如果有错别字回头再改。我明天晚上才能回北京,8号会补更。151、第二十章天下第一(下)贪心?凌云几乎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指责评点:笨拙、傲慢、怪僻、虚伪……但从来都没有人说过她贪心,因为她从来都不曾对什么贪心过!这种事情,甚至都不值得她去辩驳!凌云索性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看着何潘仁,看他如何胡说八道。何潘仁一脸了然地挑了挑眉:“三娘可是觉得我在胡言乱语?”凌云依旧没有做声,眼里却分明已写着“你知道就好”。何潘仁哑然失笑,笑完又叹了口气:“却不知三娘是否想过,人生在世,到底什么东西才是最贵重、最难得的?”凌云不由皱眉,什么东西最贵重难得?此事是因人而异吧。权势财富、名声地位,乃至骏马美人,每个人的答案或许都不一样,如何能一概论之?何况这跟自己贪心不贪心又有什么关系?她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思量片刻,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大萨宝到底有何见教?”何潘仁却是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见教?我只是听李公提过一句,三娘似乎一直有些主张,还跟家人定下了赌约,却不知三娘想要的,到底又是什么?”他果然知道这件事,如今又何必明知故问?凌云心里冷笑了一声,坦然答道:“我只是想按自己的想法去活一回。”何潘仁的微笑里已带上了几分戏谑:“只是?三娘难道还不明白,你想要的,原本便是这个世上最贵重、最难得的东西”凌云愣了一下,转念过后却是一阵心惊:可不是么?按自己的想法去活,的确是世上最难得的事,什么权势财富,名声地位,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这一桩?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何潘仁说这话的意思……何潘仁目不转睛地看着凌云,却仿佛是在看着一样极为遥远的东西,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缥缈:“只是凡事都有代价,越好的东西,代价自然就会越大。我以为我早就懂了,其实也不过是在一次次的头破血流后,重新明白这个道理。“三娘,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你想要世上最昂贵的东西,却不愿为此付出最沉重的代价,这不叫贪心,又叫什么?”凌云怔怔地看着何潘仁:原来他说的贪心,是这个意思。或许他说得没错,或许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真的得到,而她想付出的代价,却不过是那些她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身外之物。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贪心!恍惚间,她仿佛突然看清了无数事情,以前的,往后的,一直纠结在她心头的……是的,她一直以为她懂,但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明白过。只是,就算她终于明白了,又能怎样呢?凌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离她不远处,玄霸正坐在肩舆上跟柴绍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还哈哈大笑了起来;在幽暗的山道上,他那张面孔显得愈发苍白了,唯有笑声依然和往日一样,欢快得没有半点阴霾。在他们的身后,世民原本在跟小七闲聊,大约是听到了这笑声,也怔怔地看向了玄霸,神色里却带着说不出的怅然……凌云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何潘仁说得对,她,做不到。这声叹息,也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何潘仁的耳中。他默然垂下了眼帘,在心里对自己笑了笑:他就知道!其实他过来说这些话,原本也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只是希望,在不远的将来,在明白这一切之后,她在那口金碧辉煌的深井里,至少能活得通透些,坦然些,最好,还能开心些。而他能帮她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也实在没剩下多少了。待得凌云回过头来,想跟何潘仁道一声谢,却见他已带马走到了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