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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皇帝面前刷个脸熟,连带着他年春离宫开府,工部的人也要照顾大家的体面,两府的风景就有天壤之别。黑天半夜,唐瑛爬上四皇子后院的墙头,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感叹:“殿下府里的花匠原来是崇尚自然园林的大家啊。”不加修剪,任其生长,可不就是自然派嘛。元鉴被傅琛扶着爬上墙头,夜色之下也是头一回坐在墙头观赏自家府邸的风景:“这么看起来,似乎……也还不错。”他在宫廷的倾轧之下长到十七岁,至少府里的花草树木长的随心所欲。为防走漏风声,包子已经被熊豫带走,傅琛挟着受伤的元鉴从墙头下来,向她伸手:“你赶紧下来吧,小心脚下。”这点小伤对唐瑛来说是家常便饭,她从墙头跳下来,恰恰被傅琛拦腰抱住,年轻男子的强壮臂膀箍的她有点紧,不过前两日夹袄已经上身,她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站立依旧,还向傅指挥使行了个礼。“多谢大人!”这位仁兄面冷似铁,实则是个热心肠,大半夜跑出来陪她收拾烂摊子,值得请他喝一壶边塞的烧刀子,熨烫熨烫他曲里拐弯的肚肠。四皇子府里的宫人并不多,这时候也多半入睡,只有贴身的两名小黄门还守着一盏昏黄的灯,见到元鉴被人打成了猪头,五官都要挤在一起,露出个愤怒又悲苦的表情:“殿下,谁打了您?”跟只忙碌的仓鼠似的跑去找药。灯光之下,元鉴面上的青紫伤痕比之下午时更为严重,很能吓唬人,但唐瑛是受伤的砖家,上手就要扒他衣服:“把外套脱了我看看,可有伤了肋骨?”肋骨虽然保护五脏,但真要断了扎进内脏更要人命。卫鉴被死胖子桓延波坐实揍了一顿,逃跑的时候都很勉强,还是她背着跑了一程,回来的路上也全靠傅琛搀着,瞧着不甚灵便。灯光之下,戴着破毡帽的张二哥露出一张莹白生辉的小脸,四皇子打眼一瞧,好像夜半书斋冒出的狐仙鬼怪似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揪着腰带死活不撒手:“你你……”姑娘嗓子虽然沙哑,但模样长的倒很标致。傅琛揪着唐瑛的后领子把这个不知道男女大防的家伙给拽了回来:“你整天在外面野惯了,可别吓着四皇子。”万般无奈,只有他亲自上场了。“宫门已经落匙,太医院值夜的大夫出不了宫,不如我为殿下瞧瞧伤势?”傅琛心知肚明,四皇子的人去太医院请人,也多半请不到什么好大夫,大概只有那些初进太医院的新人过来,还未必乐意跑这趟差使。傅琛是皇帝身边的青年权臣,而元鉴则是不受宠的皇子,在宫里的处境更是天差地别。元鉴对自己的处境早就逆来顺受,沉默着解开了腰带,又脱下外袍,手指搭在中衣系带上,踌躇的目光往唐瑛面上虚虚瞟一眼,大约是想要让她回避一下。可惜唐某人皮厚如城墙,往年夏天没少在军营里见光膀子的士卒,伤兵营忙起来没穿裤子的男人都见过,压根不觉得此刻作为未婚女性,理应露出羞涩的表情进而回避,还催促道:“脱啊,快脱!”不加分辨的话,听起来好像时场出入某种不良场合的纨绔子弟。傅指挥使心里暗叹: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他回身拉下她的毡帽,遮住了那双扰人心神的眼睛,元鉴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解开了中衣,露出身上几处青紫印迹。傅琛沿着肋骨仔细检查,不防身后的唐瑛早已经揭起了毡帽,伸长脖子从他身后探头去瞧,忍不住出言指点:“不对,那边那边——”元鉴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傅琛也颇为无奈:“我刚才就应该把你关门外面。”“天寒地冻,大人您是想让我明早请大夫吗?”适当的时候,唐瑛也是可以装柔弱小女子的。元鉴身边的小黄门捧着药箱傻呆呆不知如何反应,大约是从来没见过穿的这么破,居然还能泰然自若站在傅指挥使身边胡扯八道的小娘子。谁人不知,傅指挥使生的俊美不凡,高冷难近,都抵挡不住京城里许多小娘子们的一片热情,哪个见傅大人之前不是描眉画唇,精心打扮。同一个宫里住着,听说元姝公主每次出门都要打扮一两个时辰,只为了与傅大人在宫道上“偶遇”一回。眼前的少女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在傅大人眼里的形象,上前扒拉他们搬过来的药箱,挨着瓷瓶看过去,嘴里嘟嘟囔囔:“嘿,还挺齐全,你家殿下身子不好?”头疼脑热肚子不舒服,跌打损伤止血散淤都全乎,还有些不知名目的药丸,也不知道治什么的,摆满了一箱子。小路子:“……”小秦子:“……”他们能说是因为四皇子府门庭冷落,太医院的也是跟红顶白,有些小病小痛殿下不欲烦难,索性准备齐全各色药丸,以备不时之需嘛?唐瑛似乎也准备跟俩小黄门打听四皇子的起居生活,而是挥挥手:“抱着你们的药箱下去吧,你家殿下今天用不上!”两名小宦官涨红了脸齐齐向四皇子求救——哪里来的乞丐,居然敢在皇子府邸指手划脚?正巧傅琛已经检查完了四皇子身上的伤:“肋骨倒是没断,不过有一处大约有骨裂,疼的厉害,最好静养。”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唐瑛心里有了算计,轻笑道:“你这是……憋着什么坏呢?”四皇子穿衣系带,又请二人落座:“多谢两位。”目光扫过唐瑛:“张……”“在下张瑛,人称张二哥,晏月楼那一片乞丐如今都归我管。”唐瑛笑的贼坏:“殿下似乎不太受宠?”能被长公主的儿子按着打的皇子,处境之艰可以想见。“张二哥,今日多谢相救。”四皇子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早就习惯了,也并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或者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恶意与嘲笑足以习惯这一切。只不过,张瑛终究是不同的。她没有放开他的手。元鉴低头注视自己的手掌,仿佛还能感受到被她拖着跑的那种感觉,有力的,盲目的,却又让人心生暖意的善意。唐瑛环顾他的居室,陈设远不及傅府精美。傅琛虽然不大在府里布置上费心,但架不住他收入好赏赐高,书房多宝阁上摆的东西打碎一件都需要速效救心丸来安抚受惊的小心脏,像她这种穷鬼卖身为奴十次八次估计都不够赔的。她坐了下来,问出一句话:“殿下想没想过去告御状?”元鉴蜷住了手指,手掌空空,只有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他自嘲一笑:“以前……不是没告过状,都是以我受罚结束。”桓延波是大长公主的独子,只要当娘的拖着儿子在皇帝陛下面前哭上一回,打了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再加上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