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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收,抬眼望去,只见他笑着扭脸回去,手上马鞭一扬,“眉间白”四蹄踏碎草原积雪。蒋泊宁勾唇一笑,一拍马背,脚下轻动,也追了上去。太白山下草原只一片冰雪,两抹黑色如山中燕雀,夹着欢声笑语,往北飞去。一场大雪,将渭水平原染了个透白,东至函谷关,西到郿县陈关,皆是茫茫一片枯草夹着白雪。郿县虽是大县,房屋却甚是古朴,雪后平添两分萧索,可这太阳还没出来,便见房前屋后孩童出来嬉闹,一个个穿着厚皮袄,绕着街巷打雪仗,嘻嘻哈哈叫个不停。白起与蒋泊宁两人骑马进了郿县,在街头下了地牵马走进去。街上孩童不大认得他们,只见两人黑马黑衣黑狐裘,端的是一副富贵样子,见白起面上表情冷胜冰雪,也没一个敢上前问,只一面瞧一面躲到路边。孩子堆里头有个拔高的,哎呦叫了一声,挤到前头大喊一声,“起叔!”白起闻声望去,朝那孩子招招手将他叫过来。那孩子身上衣服湿一块脏一块的,头发也乱蓬蓬带着碎雪,简直就是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回来,可那张笑脸红扑扑煞是喜庆,一上来就对蒋泊宁拱手躬身,抬起头来便自报家门,“郿县白冬。”“我族侄。”“怎么你辈分都这么大了,都有侄子了。”蒋泊宁上下打量一回白冬,也向他拱手道:“墨家泊宁。”“你婶母。”白冬一双眼瞪大,眨巴眨巴看着蒋泊宁,忽地笑起来,正要张嘴,却被蒋泊宁一手捂住。“听他瞎说。不许叫!”蒋泊宁眉毛一挑,只叫白冬连连点头。白起伸手将蒋泊宁的手拽回来,下巴轻轻一抬,“冬儿,回去告诉家老,我待会儿就回去。”白冬如蒙大赦,拔腿就带着一群孩子吱哇叫着沿着主街往远跑去。蒋泊宁瞧着孩子们跑远,另一只手里的马鞭一抽,却被白起放空握在手里,往怀里一扯,反将蒋泊宁整个人扯了过去。“把我睡了,还想不认账?”第68章日出雪融,屋顶积雪化作冰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撞上廊下的石阶,碰出朵朵小水花。有道是“下雪不冷融雪冷”,起初大雪覆盖郿县时,蒋泊宁还不觉得有什么,便是只裹着皮裘在原野上迎风策马,也只觉得爽快清凉。可今日积雪融化,便是用皮囊袋装了满满一袋热米浆揣在怀中,也还是觉得周遭冷意沿着领口袖口钻进来,赶也赶不走。廊下蒋泊宁抱着热水袋瑟瑟发抖,可院中那一大一小却只穿着一套冬衫,连薄外袍也没穿,各自握了一根木杖,挥舞击打得发出呼呼风声,恰好卡中屋檐水滴落地,声声流畅,悦耳非常。白冬年幼,只能双手握住手中木杖,眉头拧着,脚下扎实迅猛,一步步冲杀劈砍,平日里那嘻嘻哈哈的模样不见一分,倒隐隐有些沙场征伐的锐意狠辣,一瞬竟叫蒋泊宁觉得白冬仿佛是一个缩小版的白起。反观白起,却是单手执着木杖,在身前身侧轻巧抵挡,不时侧身出击,次次点中白冬软肋,面上虽不像平日里那般冷,却也没有半分玩闹神色,口中偶尔提点白冬两句,言简意赅,倒像是身在幕府中下军令一般。最后一声木杖相击啪嗒一响,白起将木杖收到腰侧,宛如利剑归鞘,厉声道:“好。今日到此为止。”白冬双手攥着木杖,弓身喘了会儿气,也像白起一样,将手中木杖收到腰侧,拱手向白起一躬,“谢起叔。”“冬儿来。”蒋泊宁笑着招手,将白冬叫到身前,把怀中牛皮囊袋打开,递到白冬眼前,“喝口热米浆。”白冬满头大汗,笑嘻嘻将手中木杖交给一旁的家老,捧着牛皮囊袋向蒋泊宁点点头,由着蒋泊宁用巾帕给他擦去汗水,自己就着囊袋咕噜咕噜猛灌了大半才放下囊袋,舒爽地长叹一声,哈出一团热气来,将囊袋封好还给蒋泊宁,拱手笑喊了一声,“多谢宁姑!”蒋泊宁笑着摸摸白冬的头顶,由着家老将他带下去换掉被汗浸湿的衣裳。白起缓缓走到廊下,轻轻躬身贴紧蒋泊宁,也将自己的额头凑过去,微微笑着瞧着蒋泊宁,却只一句话也不说。“幼稚。”蒋泊宁一笑,低头将手中巾帕翻了个面,抬手也给他抿了抿额头鬓间,“平日里看着稳重,怎么人后这么小孩子脾气。都是别人叔叔辈儿的了。”白起但笑不语,蒋泊宁却忽地想起什么,又问,“哎,白秋是白冬的哥哥吗?”白起点点头,抬手将小厮唤过来取走腰间木杖,自己陪着蒋泊宁往屋内走,边走才边向她解释,“白秋与白冬也是同辈,他俩的父亲都是我的堂兄,一个是最年长的,一个只比我大上一岁。白秋的父亲不曾从军,冬儿的父亲名唤白石,原先是山叔的护卫,在巩城护着山叔退了出来,自己却没了。”蒋泊宁眉心蹙起,将怀中牛皮囊袋抱得更紧,急急问道:“冬儿的母亲呢?”“难产没了。”白起与蒋泊宁走到堂中木案旁,围着火炉坐下。白起低头想了片刻,说道:“我想将冬儿接到咸阳白府去住,一来好有人照顾他,二来,婶母老催我,有冬儿在,她也有些事情做。”蒋泊宁低头笑起来,将手中巾帕丢到一旁的木案上,“也是,过几日你领兵讨伐魏国,少也要半年才能回来。老夫人身边有个小孩子,也是安心些。”白起凑过来握住她手背,“只一点,你觉得如何?”蒋泊宁抬眼瞧他,眼中三分不解,七分羞涩,“我?为何要问我?”白起眼中倒是难得有了几分玩笑神色,忽地伸手覆上她腹间,低声道:“要是咱们有了孩子呢?不是觉得会……”蒋泊宁抬手正要往他手背上打去,却听见外头一阵马蹄急响,心中咯噔一下,当即扭头往外看去。白起正色,倏忽站起身来,三两步往外走去,还没走到廊下,只见一人黑衣轻甲,从马上下来,跑进院中,正是方才两人刚刚说起的白秋。“何事?”蒋泊宁跟着出来,见白秋这副急匆匆的样子,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站到白起身后,下意识攥住他袖口。白秋单膝跪地,拱手道:“太后有令,请国尉和唐簪袅即刻进宫。”白起咬牙尚未说话,只反手在后握住了蒋泊宁的手指。蒋泊宁先开口问道:“谁传令来的?什么时候?说了是有何事吗?”白秋抬头回道:“宫中内侍昨日午后来的,直接到了白府,只说太后要请两位速速入宫去,却并未说是为什么。”“可有王令下来,让国尉领兵讨伐魏国了?”白秋点点头,“有了,只是内侍来时,听说国尉不在府中,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