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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神棍的肩膀,似是要安慰他,然后抓起笔,又伏向纸面。孟千姿暗自吁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管事情多么云遮雾罩,这人肯“开口”就是好的……就在这个时候,让人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那人笔尖陡然调转,用尽浑身的力气,一头向着笔尖直撞了下去。原本,江炼站得离阎罗近,就是防他自残的,但后来,“公平买卖”,双方聊得渐渐入巷,他也就放松了警惕,而且为架开神棍,不觉退撤了两步,而孟千姿站得就更远——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施救。神棍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江炼也是脑子一嗡,孟千姿照例的处变不惊、神色如常,一颗心却直往下坠、扑通一声入了冰水。这还没完,阎罗身子一抽,突然仰头,嗓子里嗬嗬的,拼命抓舞着手挣扎起来,江炼看到,那笔尖是自右眼眶处入眼的,笔身已然全部没入,显是直插入脑,没救了。但这个挣扎的阎罗,又变回原先的那个了,他一脸绝望,拼命抓抠眼眶,眼眶处一行血迹直蔓延过下巴,被他抓得抹散开来,但他没能挣扎多久气息就弱了,到末了,伸手抓住孟千姿的脚踝,独眼中满是忿恨,另一只手抖抖索索指向她。孟千姿知道,他这是愤恨她不守承诺,她给他出价,又是许以一年又是加半年,但实际上,他写下了那么多字,却连一刻钟都没挣到。孟千姿口唇发干,却还记得有最紧要的事要问:“箱子在哪?在昆仑山哪儿?”来不及了,阎罗的独眼瞪视着她,眼眸中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他死了。山洞里死一样的寂静。有喧闹的、欢腾的人声,隐约从上方的甬道里传进来,那是路三明和貔貅他们,穷极无聊,边等边猜拳耍乐。神棍看阎罗不动了的尸身,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孟千姿动了下脚踝,想甩脱阎罗的手,但他死前抓得太紧,动了两下竟甩之不脱,于是她也就不管了:她觉得自己快疯了,一切秘密近在咫尺,不管是阎罗,还是那个假阎罗,两人都掌握着太多的秘密——只这一瞬间,失之交臂,眼睁睁看那些真相倏忽飘过,怎么抓都抓不到了。半晌,江炼轻笑起来。他说:“怎么了啊?劲头都哪去了?”说着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先帮孟千姿掰开阎罗紧抓着的手,孟千姿低头看他,忽然觉得气恼:“你不着急吗?眼看着……”她怄得就快说不下去了。江炼说:“前进的道路总会有迂回反复的,两个钟头之前,你还跟我说‘人平安就好,其它的无所谓,慢慢来’,换个角度想,我们也只不过是回到了两个钟头之前的进度——还不止……”他捡起地上的那张破纸抖了抖:“还多了一些信息。”人可以自我安慰到这地步吗?孟千姿气得不想看他。她这反应,也在江炼意料之中,他看看孟千姿,又瞥了眼神棍,叹了口气之后,忽然就乐了。他说:“论资格,你们两个,都轮不上在我面前愁眉苦脸。”说完,先指神棍:“你,是为了解一个困扰你的谜题,外加为了几个身负凶简的朋友、想缓解他们的状况。”又指孟千姿:“你,主要是为了搞清楚你段太婆的死因以及当年的秘密——我说句不合适的话,段太婆死了几十年了,真相反正也晚了这么久,再晚一阵子,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可是我呢,我是为了美盈的命,她那条命,也就在这一两年了,眼睁睁看着答案在面前化为乌有,我才是那个应该就地打滚号啕大哭的人吧?”说到这儿,他拿手拈起胸口处的衣服,上下抖扇了一回:“心如死灰的人在这呢,能不能过来安慰一下?不然我扯根绳上吊了啊。”边说边作势去抓之前用来捆阎罗的绳子。孟千姿又好气又好笑,但江炼说得也在理,他虽然平时不大表露,但阎罗这根线一断,最焦心的必然是他。她在江炼身边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心,江炼煞有介事点头:“我觉得好多了。”两人又去看神棍。神棍也看他们,经江炼这么一开解,虽说没先前那么丧气了,但也振奋不到哪儿去。江炼问他:“可以的话,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人刚画的那个形状代表了什么?看到之后,你为什么会那么反常?”神棍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口气,慢慢卷起上衣的下沿。随着这衣沿的上卷,江炼看到,他的腹部,有一道狭长的、暗褐色的胎记,自心窝处,一直延伸到肚脐,形状就颇似一个抻长的变体“s”,而且,打眼看去,很像是曾被开膛剖腹,留下的凶悍一刀。见两人看清楚了,神棍又讷讷把衣服放下。孟千姿奇道:“你这胎记,是从小就有的?”她记得,神棍是在所谓的小村村村口被人捡到的,老实说,一般老百姓,因着忌讳,不会去收养身上有这么奇怪胎记的孩子。神棍摇头:“从小没有,成年后开始长的,起初就在心窝处有个红点,后来越长越长,这两年,就固定是这么个形状了——我偷偷去看过医生,医生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也没见有什么副作用,我就随它了。就是太怪了,有碍观瞻,我就能遮就遮吧。”可是那个假阎罗,怎么会知道呢?神棍百思不得其解:“那人画那幅图是什么意思啊,我没见过他啊,更加没摸过那口箱子。”孟千姿回了句:“那不一定,见到山胆的时候,你不是产生过幻想吗,看到自己把山胆放进箱子里,边上还有人唱念什么‘山胆一枚’。”神棍急得跺脚:“那怎么能是我呢?山胆在你们的峰林里悬了有几千年了,把山胆放进箱子里,怎么也得在那之前,天上还有龙呢。我充其量,就是和那个古人……在那一瞬间心灵相通,或者脑电波的频率对上了,看到了他的经历而已。”也不对,那个假阎罗说认识他……神棍真是要怄死了,拿拳头一再捶地:“都怪我,我要是手脚快点,拦下他,不让他自杀就好了。”江炼说:“想开点,阎罗被杀这事,根本就是注定的,再防也防不住。难道你们没发觉,那人是在阻止阎罗告诉我们真相吗,连赔上这条命都无所谓——现在想想,阎罗的舌头,根本就是被那人割掉的。”只要是探讨问题,神棍必然能打起精神来,他不住点头:“阎罗‘重生’之后,从垂垂老矣回到青壮盛年,必然很得意,想着大展拳脚,在新时代再闯出什么成就来,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是有问题的。”江炼接口:“他睡着以后,身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