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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春不轻不重连拍三下,见他没动静,又去使劲儿掰手指。掰扯好一会儿,直将五根冰冷泛青的手指给整得发红,这小子仍旧阖着眼,死死攥住阿汀的衣角。一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反正弄死我我也不松手’的混账样子。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准以为她是个恶丈母娘,活生生拆散一对小鸳鸯。但也不想想,这小子要本事没本事,要家底没家底,人模狗样的哪里配得上她家宝贝阿汀一根手指头?林雪春越看越来气,掐着腰命令道:“阿汀你赶紧的下来。”阿汀看看不省人事的陆珣,合起两只小手作恳求状。“mama让我也去吧。”她软声软气地说:“他没去过医院,肯定会害怕的。”“你咋知道他没去过?”“这混蛋小子光着脚丫登山爬树,使猫唤狗还成天打架,害怕个屁!”“再说你一个小丫头能帮他挨针头还是吞药?要你咸吃萝卜淡cao心,赶紧下来!”阿汀一时想不出说辞应对,好在哥哥及时开口:“妈,就让她一起吧。”林雪春怒眉:“你也和我对着干??”“主要看这天,保不准谁家房屋塌了田地坏了,到时候每家每户要出人帮忙。要是你们俩在家,你出去了,不就留下阿汀一个?”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毕竟这事年年有。去年刮大台风,老刘家到处显摆刚建的平房,招呼大伙儿去他家躲台风。结果人家的茅草屋子都好好的,唯独他家房子坍塌。要不是老村长半夜出动,挨家挨户敲门去救人,指不定死伤多少。而自打瘸子那事过后,林雪春绝不肯让阿汀独自一个呆着。这小胳膊小腿的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快,再遇上打坏注意的狗东西,有个万一可怎么办?这么一想,孰轻孰重便一目了然。她凶凶瞪一眼陆珣,千叮咛万嘱咐儿子照看好女儿,终究松开了手。前头的宋于秋立即把三轮车蹬得飞快,车身摇来晃去,风把粗布吹成一个鼓鼓的大包子。车里阿汀安安静静,只是垂着纤长的睫毛,一眨不眨、全神贯注盯着陆珣。仿佛生怕一个疏忽,他就会沦为冷冰冰的尸体。宋敬冬歪头去看她的详细的神情,没想到能找着两只汪汪的眼睛。这小丫头。自个儿遇事不见得这样慌,对野小子是真的上心。他有点好笑又好气,像安慰又像取笑的说了一句:“哭什么?人还好好躺着,不会没的。”“没有哭。”阿汀反驳,又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他肯定好疼。”“你又知道了?”宋敬冬纯属调侃,不料阿汀抬起半张脸,认真地点点头:“要不是很疼,他不会找我们帮忙的。”“也不会叫我的名字……”声音渐小,她拉着薄被,小心地合上漏洞,好像想为他打造一个风雨不侵的堡垒。宋敬冬哑口无言。任他自诩聪慧,一双近视的眼睛足以看透天底下许多人事物。但关于野生野长的陆珣,还有这陌生又找不出岔子的阿汀,不管分开还是合在一块儿……定定看着,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爸。”宋敬冬朝宋于秋的后背喊了声:“过了桥那段路有点难骑,我来替你。”要活着啊。他想:只要活着,早晚有一天能弄明白的。*紧赶慢赶到了县城医院。宋于秋背上陆珣,拉着阿汀的胳膊,一双脚走得快而稳健,一下子窜到过道另一头去。远远看见一个年轻的值班护士坐在那儿,宋敬冬立即上去问:“家里小孩打架摔伤了,胸腔那块骨头好像有毛病,值班医生在不在?”小护士想说‘先挂号去’,不过抬起头来,遇上宋敬冬那张脸,不小心恍了神。有人抢先招呼道:“这不是冬子么?”一个年岁不小的男人,脑袋小,身子高又壮实得不像话。瞧着像是一块大砖头伤叠一个玻璃珠的模样。阿汀见过他一回,正是大龙的爸爸。“老宋也大半夜跑县城来了?一家三口全来了?这是谁出毛病了?”大龙爸嬉皮笑脸地搭话,绕过来,看到陆珣,笑容立即消失,“原来是这小畜生。”宋于秋压根没看他,手指敲了敲台子,还是问:“值班医生在哪?”“呃……在里面休息……”对上他的眼睛,小护士一时把挂号这事忘到天边去,把实情给交代出来。“叫他出来。”满脸的不苟言笑,淡淡的四个字,特像新上任的副院长,充满威严。小护士下意识站起来,又被一双粗手给摁坐下去。“看你老宋平时不声不响,竟然还知道值班医生。不像我这粗人,老是大夫大夫的叫。”“不过老宋啊,咱们毕竟是一村子人,别怪我不提点你,做好人也分值不值当。”大龙爸仰起一截下巴,看向陆珣的眼神既不屑又古怪:“这没爹没娘的小杂种可不记你的恩情,有这份闲工夫,还不如多干点活,攒两个钱给你闺女上高中。家里供俩小孩读书,多不容易啊。”宋于秋终于正眼看向他,也看向他身后四个弟兄。个个鼻青脸肿的,脸颊手脚留着尖锐的爪痕,再眼熟不过了。因为他也被背上这小子狠狠抓过一回。“你打的?”察觉到言语有误,他停顿,更改措辞:“五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大龙爸呼吸一滞。这宋于秋明明是村里出了名的木头,又憨厚又好欺负。什么时候练就一双利眼,三两言语就看出内情来了?不过不碍事。宋家只有父子俩,带着半死不活的小子和黄毛小丫头,能拿他们五个成年大汉怎样?“是我。”大龙爸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你也别觉着我下手狠,实在是这小子麻烦找到我头上来。之前把我儿子打得厉害,耳朵伤了一只,到现在还不灵光。大雨天的,我带着弟兄赶去山上收桃子。好不容易翻过半座山,差点打滑给摔死。结果我瞧见什么?”“就这小子!”“以前在我家果园里小偷小摸就算了,这回更过分!大摇大摆躺在树上,拿树枝打我的桃树。上百个水灵的桃,全在地上烂成一团,你想想是几个钱?再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改天把树给拔光,我找谁赔去?”仿佛场景重现,他说得上火,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医院里不允许随地吐痰!”小护士忍不住斥责他,被他凶神恶煞地瞪回来。阿汀反驳:“那不是你的果园。”孩子们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