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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行馆前,陆栖鸾又见那郡主没有下车的意思,符远过去低头询问了片刻,脸色难看下来,低声道——“郡主莫要任性了,这里是东楚,不比国中……”鸿胪寺的官员上前问道:“郡主有何需求?但说无妨便是。”符远连连拱手道:“郡主听闻东楚重礼节,说既已决定嫁来东楚,往后便是东楚之人,是以……是以想请楚臣扶她下车。”陆栖鸾稍稍有些迷惑,旁边的鸿胪寺官员低声道:“西秦的风俗,新妇嫁娶,需得夫家之人扶下轿。我等男臣需得避嫌,陆侯你看……”陆栖鸾转头看向苏阆然,后者把头扭到一边,顿时明白了,点了点头上前,垂眸道:“郡主请下车吧。”纱帘微掀,首先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那手背与五指刺上了茜红的纹绣,与着腕间蛇形的金饰,透露出一种蛊惑人心的妖冶,待那车中人露出面容时,四下的呼吸皆是一滞。陆栖鸾只顾低头看着地以防这郡主下车时摔着了,待疑惑地抬头时,却见旁边的侍女已为南亭郡主戴好了纱笠。“多谢陆侯。”郡主微微颔首一礼,便入了行馆。好香啊……就是有点高。陆栖鸾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楚臣都是一副如痴如醉之态,愣道:“诸位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人回神,傻笑道:“见了这素纱郡主,如今再看陆侯,真是清丽非常啊。”“……啥?””那些西秦人一时兴起,说带的有几坛西秦的“燎山火”,硬要和东楚这边的官员划拳对饮,那边素来以酒量主城的鸿胪寺官员还好,其他的楚臣都是一杯倒。陆栖鸾自认为为官已久,怎么说酒量也练出来了两分,岂料半杯“燎山火”入喉,人直接就蒙过去了,等到醒过来后,发现席上就剩下苏阆然一个人在她旁边自斟自饮,一问,说那些西秦人把楚臣都干倒之后不知死活地想找他这个唯一的武官角力,让他挨个儿敲晕了送去休息了。说来也奇怪,军中都知道苏阆然不喜欢酒席场面,还以为是个滴酒不沾的,没想到喝起酒来像喝水一样,竟是个千杯不倒的。……多可惜呀。陆栖鸾混混沌沌地想着,忽然觉得胃里抽搐,连忙拍了两下苏阆然的肩头,道:“我有点难受……放我下来吹会儿风。”“风凉,会生病。”“我……哪儿有那么娇气,热……放我下来。”苏阆然无法,只能找了个凉亭先把她放下来。陆栖鸾刚一坐下,就软软地趴在桌子上,双目迷离,脸颊酡红,被喂了两杯茶,还是觉得五脏烧灼。那“燎山火”果然名不虚传,烧过第一阵后,死灰复燃,醉得魂都烧去了半条。苏阆然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和发烧没两样了,拧眉道:“不能喝就别勉强,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后院要一剂醒酒汤。”陆栖鸾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肩上被搭上一件外衫,隐隐约约听见苏阆然走远了。脑中又胀又沉,从双颊到脖颈一并染上些许霞色,她伸手想揉一揉发间的xue位,却把束发的发弁拨了下来,长发散落在肩上。陆栖鸾平日里若是饮得醉了,什么都不会想,只会安静地睡去……可今天不同,凉亭外的花香似乎比她想得浓一些,入了肺腑后,却并未如这夏夜的风一样温软,而是化作一丝寒凉。耳中嗡鸣,她的眼神渐渐空下来,碎片般的回忆不知为何悄然浮现在眼前……“又不是……又不是忌日,怎么都来找我了……”她看着虚空处,喃喃自语,片刻后,撑起身子退后了两步,却又让脚边的圆凳不慎绊住了脚,失衡向后倒进一个人怀里。“陆侯,午夜梦回……可梦见谁了?”那声音带着一丝男女莫辨的沙哑,陆栖鸾朦胧间想去分辨,模糊的眼中却只见到一片茜红衣袖,半揽着她的人,用指尖挑起她一缕长发,片刻后,又索然地任那发丝落下,把她放在圆桌上。来者凝视了她片刻,像是检视某种精美的玉器一般,捻住她的下颌细看。“可惜了这般绮年玉貌……”喃喃话语间,来者指尖翻出一枚细刃指刀,刀尖在她颈侧的致命处稍稍停留,却又见她微微睁开眼,目光涣散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谢刺史美意,解乏之物……不需。”——解乏之物?来者发出一声轻笑,索性便坐下来,指刀在她脸侧虚虚划过,,以一种轻俏的声音声问道:“大人想怎么解乏?”那声音带着一丝勾缠人心的蛊惑,诱得人心思欲,陆栖鸾恍惚间感到有人挑开了自己的衣领,夏夜的凉意顺着襟口渗入进来,让那磨人的酒意为之略散。这确然是个已经长开了的美人,花开正盛的韶华,卸去了白日里刻意做出的疏离有礼,便露出这般妖娆的意态……来者低头在她颈侧盘桓轻嗅了片刻,眼底露出一丝迷惑。——和世人口中所传相去甚远,可惜这么一朵崖山傲红,竟无人采撷。来者轻嗤了一声,心想那两个老家伙,平日里一个比一个不择手段,到头来连个妇人都定不下来,可笑。眼底微动,正盘算着指上寒刃是收是杀的当口,背后骤然袭来一丝灼人杀意。“……你是南亭郡主?”清冷的少年声随着那杀意一并入耳,来者一双桃花眼略敛,放柔了嗓音道:“夜中打扰了,我见陆侯饮了敝国名产,一时担心,便擅自助她散了酒意,还请苏将军见谅。”言罢,月下的红衣佳人,略一躬身,那双潋滟的眸子却是盯紧了对方,比之请罪,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调戏……苏阆然说不出哪里怪,皱着眉朝她身后望去,一眼便看见陆栖鸾躺在桌子上人事不省,隐约能得见半个圆润雪腻的肩头。愣怔间,素纱郡主自他身侧飘然而过,往他怀里塞了一样物事,道:“燎山火来去都快,烧过这一把,陆大人就该醒了,只是明日许是会头疼。夜已深了,素纱告辞。”苏阆然回头时,她已不见了人影,心生疑虑,又忽然觉得手中物事质感很奇怪,像是某种细腻的绸缎布料,低头一看上面还绣着一只小黄鹂……浑身僵硬间,凉亭里的醉猫终于揉着脑袋醒过来了,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去,一脸茫然地觉得襟口发凉,转头问道——“醒酒汤呢……嗯?你手里的这是……”……次日。“咱们两个狼狈为jian这么久了,你杀人来我放火,退多少步讲那都是一条贼船上的蚂蚱,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昨晚——”“我没有。”“我也想你没有,但是这个物证……”“是南亭郡主帮你醒酒后塞给我的。”“你是不是在侮辱本官的智慧?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醒个酒还要走这么个程序。我把你当好姐妹,你竟然对我有非分之想,回京我得找你二伯聊聊,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