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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笑,顾晗抬眼看他,心里却是一惊。哪里是笑?分明是气急了,眼睛里冷若冰霜。见她看他,他也盯着她。眸光流转如剑,锋利的很。顾晗身子一僵,又低下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是这么用的。”张居龄声音清越,问她:“你要伤的敌人是谁,你知道吗?”顾晗不自觉地摇头。“敌人都不知道是谁,自损倒用的很实在。”顾晗察觉出他话中无恶意的调侃,心里有些不舒服,刚要开口。树鸣端着红糖姜茶进来了,给她满了一盏。顾晗刚好口渴,一口气喝下了半盏,整个肚子都暖烘烘的。喝人家的最短。她把心里要反驳张居龄的话又咽到了肚子。张居龄往后靠在圈椅上,看顾晗微眯着眼喝茶水,大约是喝的满意了,脸颊的梨涡微微地露出来。像极了自得其乐的小松鼠。“你到底帮不帮我?”顾晗双手捧着盏碗暖手,“……不方便的话,我再想其他的办法。”树鸣一愣,六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少爷。他心里一突,少爷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了。大少爷话语间只不过露了意向,就被少爷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了他手下的几间铺子……还是老爷出面解决,事情才平息下来。“回去等我的消息吧。”张居龄心里叹气。长得人畜无害,性子却是急躁的。他伸手把锦盒盖上,又说了一句:“不许再吃丸药了。”他竟然同意了?顾晗心里一喜,起身道谢。树鸣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少爷……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张居龄摆手,示意不用谢。他不是多事的人,至于为什么愿意帮她,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迷糊又清楚,似是而非的很。残月如弓,星光点点。夜空像刷洗过一样,又净又远。顾晗告辞走了,张居龄目送着她的背影出了书房,终于消失不见。第二日。天朗气清。张居龄随便找个理由就出了顾府,作为顾临请回来的客人,他受的待遇一点都不比嫡长孙顾曙差。管家在门房处碰到他,还特地让人给牵了马车。树鸣坐在前室的老板上,一扬马鞭,马车快速地朝着南锣胡同驶去。南锣胡同较小,也不如柳巷胡同繁华,是由一条长街组成的。一街两行开的都是药房,各自有坐诊的大夫。入了街,树鸣把马车停在德济堂门口。旁边还有一个卖混沌的小摊子。张居龄下了马车,熟门熟路地穿过前厅,进了内室,问一旁的伙计,“宋大夫在吗?”“在在在。”伙计抬头,见是东家来了,脸上堆着笑,“三少爷,您上楼略坐一会,宋大夫正在坐诊,小人这就去请。”张居龄点头,往楼上会客的雅间走。德济堂是祖父治下的产业,这次从荆州来到京都,他就把德济堂的对牌给了自己。祖父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留给他傍身用的。张居龄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有伙计上了壶热茶。宋大夫很快就上来了,他留着山羊须,很是慈眉善目。“三少爷,你怎么过来了?”宋大夫笑眯眯地:“有一阵子没见着你,又长高了。”张居龄起身行礼,“小辈这里有一样东西想让您掌掌眼。”宋严是宋大夫的名字,他和爷爷是故交,医术百治百效,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宋大夫坐在他身侧,问道:“啥?”说话间,给自己满了盏茶。张居龄拿出怀里的人参养身丸,递给宋严。绿色的茶叶根根分明、静立于碗底,香味扑鼻。“……就这?”宋严的胡子翘了翘。张居龄点头。宋严捏起一丸,闭眼闻了闻,眉头紧皱,随后指头一用力,掰开了。他用牙齿轻咬了一点,一品味,吐在了地上。“……这东西掺杂了两种成分,一样是人参,另一样是七厘丹。不过,七厘丹的用量很少。”宋严又说:“人参和七厘丹是相克的,怎么会放到一起?”张居龄薄唇一抿,“人吃了会怎样?”“……一开始倒没事,长久的服用着,人就垮了。”宋严把丸药放在桌面上,问张居龄:“你在哪里得到的这些?”第26章26张居龄沉默,心沉了下来。她那么病弱,又是一介女子,妨碍不了什么的……到底是谁?竟然想要她的命。他坐在圈椅上喝茶,漫不经心地瞄了眼人参养身丸。树鸣站在门口处候着,大气都不敢出。他七、八岁就开始伺候少爷,最明白他的脾气了,越是生气,表情就越淡定。嘴角微微翘起,笑的温和极了,眸中却阴戾一片。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宋严见他一直不言不语,便知道不方便,也没有追问,笑着问起别的:“你祖父的身体怎么样?雨季的时候后腰和腿还疼吗?”“承蒙您照料,都已经全好了。”张居龄说道:“我过来京都,祖父还让我替他给您带好。”宋严摆手:“人老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你,怎么都不吭一声,要不是你今儿过来,我都不知道你来了京都。”张居龄一笑:“……我来参加春上的乡试,时间有些紧,这一趟连固安的家里都没有回去。只住在我恩师的府邸。”“好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宋严夸道:“你祖父时常给我来信还提到你,说你能给张家光宗耀祖呢。”张居龄礼貌地笑笑,没接话。他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人参养身丸,装进锦盒,放到了袖口处。俩人又说了一阵话,张居龄就告辞走了。他让树鸣驾着马车拐去了柳巷胡同,他记得张居宁在那里开了一间茶楼,既然出来一趟,不去会会他这位嫡出大哥岂不是可惜了……柳巷胡同比一般的胡同都宽,长一百六十丈,东接国子监孔庙,西临雍和宮街。路面铺的是青石板,屋宇鳞次栉比,做什么的都有。衣着直缀或直裾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地往书肆走,大多是各地赶来参加乡试的学子。树鸣驾着马车,越过杏花楼饭庄,稳稳地停下了。张居龄挑帘子走下马车,印入眼帘的是二层青砖绿瓦的重檐歇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