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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格外热闹,六哥与言昭时常说悄悄话,还时常避讳我,我躺在病床上看他两,隐约听见六哥问言昭:“她还是想着法寻死?”站在茜纱帘子后面的言昭点了点头,“昨个吃了五十只馒头想撑死自己,没死成,呕了一夜。”六哥无言了。半晌拿扇子瞧瞧自己的脑袋,“真是蠢。”我面无表情看着他俩,自己也晓得了,尝试的许多法子都没能死成,可见是阳寿未尽都是死不成的。我投井自杀未遂的半月后,明灯大师到了公主府。不知是谁请他来的,大师泰然看着我,道:“裕王殿下在世时,曾问过老衲如何搭救苏瑄,老衲除了说出冶命术外,还曾与他说过,救人容易救心难,即使苏姑娘活下去也是孤寡一生,若要她幸福得先解开她的心结,也就是回到三年前,把前因后果都看一遍。可是苏姑娘太执拗,她并没有解开心结,裕王因她而死,她想把命还给裕王,但是她不明白,冶命术不可逆,续命的人不能复生。殿下怕她想不开,给她留了一颗药,吃了这药,前尘往事悉数忘去,你会忘记裕王,自然也会忘记言昭,就当是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重新来过,可是重新来过的世界还是没有四哥。我欠他的,始终还不了的。成化二十八年冬,陛下驾崩,太子登基。同年在江湖中猖獗数十载的沧海阁被朝廷一网打尽,也是这年,言昭彻底赋闲在家,一心一意养花弄草。他在院里种了许多奇珍异草,有些我从来没见过,言昭说我去年害了场大病,忘记了许多事情,那时候把他吓坏了,他四处寻医问药,才勉强恢复了我一丁点记忆。也只是一丁点而已。我不知原来的我是何样的,只是现在的我怕井,厌恶吃西瓜,按照言昭的说话,也不若从前爱笑了。开春时我和他一起去茂陵扫墓,路过一块无字碑时我问言昭这里埋的是谁,言昭说是一位故人。我在碑前上了柱香,不觉中落下眼泪,心中便奇怪,为何好端端会难过。可是心头,半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自那日扫墓回来后,言昭与我生疏了些。我那位皇帝哥哥又有了小皇子,我和言昭一起进宫给他贺喜,教导浅之的太傅出题,让小皇子与世子们作诗,题目是“桃花”。浅之小侄儿半个时辰写了三首,熙权抓着笔杆子和杨太傅扯皮,唯有三哥的小儿子捧着笔来找我,道:“瑄姑姑,你帮贺儿写一首吧。”我提笔看着纸,不知为何,写了句:“金鸾点翠玉翘横,软烟碧树绕都城。华仪且顾慵懒去,扇尽桃花歌不成。”皇帝哥哥看着这句诗哈哈直笑,“一字不差,与当年一字不差。”当年是何时,我不知道,但我失忆以来,头一回见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言昭笑了。他笑时很好看,疾步走过来把我拥进怀里。哥哥嫂子们带着自己娃快速散开,言昭抵着我额头,凑过来吻我,我霎时红了脸,不大好意思。从宫里贺喜回来的几个月后,我又害了病,时不时泛着恶心,经过御医诊脉,原是已有了身孕。言昭听得消息时,两手沾着泥从花圃跑过来。我畏缩在榻上,战战兢兢看着言昭:“完了,我才多大年纪就要当孩子娘亲了,我也还是个孩子呀。”言昭望了我许久,却是笑了。他把我拥进了怀,笑个不停。……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