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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配合我,问道:“陛下最后悔什么?”“朕最后悔的便是年少时不曾闯荡过江湖,一说到此,朕就羡慕堂兄羡慕得很。”皇后淡淡道:“世子也只不过在江湖上闯荡了一年,又有何可羡慕之处?”我笑道:“堂兄虽说只在江湖上游历了短短一年,可他这一年的时间就抵得过寻常人几十年的江湖经历。你和堂兄一样都是天之骄子,怎能理解我们这种平凡人对你们的仰望和羡慕?”我话说到这当头,早来了劲。我只要一来劲,那接着的一番长篇大论便跑不掉了。我把大腿当桌案,把手掌当响木。手一拍大腿,接着我就跟个说书先生般,向皇后和景善叙起了我所知晓的堂兄传奇故事。那自然是个比我的破日记精彩百倍的故事,但我若把它写了下来,那我的日记便可以更名为了。为了不跑题,我还是只得写我的那点破事。但在此之前,我着实忍不住想再提几句堂兄的故事。堂兄刚出京城时,无银无马,就只有一把剑。为了能在江湖上活下去,他四处寻活计,每寻到一处活计,干不了多久,便会因各种缘由被辞退。后来我从杜太傅口中听闻,说这都是先帝给他侄子的考验。堂兄在寻常道上混不下去,便混到了丐帮里,与丐帮兄弟为伍,靠剩饭剩菜过日子。旁人混到了丐帮,基本便没什么指望了。但自打堂兄在丐帮中遇上了姬小萌后,江湖之路便出现了大逆转。他先是被丐帮帮主收为了徒弟,习得了上乘武功,后又同姬小萌寻到了前朝宝藏,一时衣食无忧,紧接着的破八才阵、夺农泉酒、闯无花谷、闹神月教,桩桩件件,随意挑一件来说,那都是个精彩绝伦的好故事。到了最后,他在秦山论剑中力战天下四大高手,更是将故事的发展推向了高潮。最近几年,武林中新秀繁多,但四大高手还是雷打不动的那四位,清北派掌门尚觉明、天下第一杀手花非花、无花谷谷主姬无疾、丐帮帮主龚三。四大高手中,一个是堂兄他亲爹,一个是他岳父,一个是他师父,还有一个清北派掌门向来又和朝廷走得近,知晓堂兄的真实身份。于是,七年前的秦山论剑大会多了一个别名,叫放水大会。四大高手齐聚一堂,只为疯狂地给堂兄放水,生怕让堂兄丢了榜首之位。堂兄果不负众望,在秦山论剑中得到了含水量近十成的“天下第一”称号。像我这样的听书人哪管这些,只管听得爽快便是,都盼望堂兄顶着“天下第一”称号,回京城来继承皇位,走上他的人生巅峰。谁又知半路杀出了一个厨子。整个故事顿时一落千丈,再难寻出半点爽意。待我讲到厨子登上皇位后,连连叹息数声,连带着先头都还在云里雾里的景善似也有些伤感。至于越听,目中柔情越少的皇后终于藏不住她的本性,赏了我几道冷眼。我接过皇后的冷眼后,脑子又转了起来。试想若无厨子的出现,那堂兄势必会继位,一旦继位,必娶崔灵。如果在帝后大婚之时,姬小萌突然出现,告诉堂兄他的师父处于危难之中,让堂兄跟她走。堂兄是何等重情重义之人,再来他本就对崔灵无意,到那时,定会暂止大婚,随姬小萌而去。可崔灵是何等人物?受到此等奇耻大辱,定会仇恨蒙心,修炼邪功,以至于走火入魔,成为一个面上贤惠、内心阴暗的恶毒女人。这自然又是另外一个故事。我早已止住了声,一心沉浸在无边际的构想中。待我想到皇后走火入魔的样子时,便听身旁的皇后冷道:“陛下又在想什么古怪的事情?”好在这世上没有读心术,要是此刻的心思被她知晓了去,那我下一瞬决计会被毫不留情地扔下车。我用笑容掩住了自己的心虚,把坐在正中的景善抱到了大腿上,再把皇后揽入怀中,道:“朕在想,好在你遇到了朕。”皇后冷道:“方才陛下不是还在感叹,自己就不该出现在世子的故事中吗?”我道:“你也知那都是故事,方才朕讲的那些,也跟堂兄讲过一回,你猜堂兄听了怎么说?”她问道:“他怎么说?”“堂兄眉毛都皱成了山,直言臣怎么不知晓发生了这些事。”这一回,皇后被我逗乐,掩嘴微笑道:“臣妾早说了,陛下听来的那些故事大多都是胡编出来的。”“可百姓们就需要故事,是真是假不重要,只是有了乐子可寻后,便不会去想不该想的事。”言罢,我甩锅道:“这话不是朕说的,是杜太傅说的。”皇后沉默了片刻,道:“寻常百姓不会去想那些事,只有手中握了权力之人,才会去想。”我一掌握住了皇后不安的双手,只觉此刻的她双手冷得厉害。我低声问道:“你说他还在想吗?”皇后埋首,垂下眼帘,道:“最聪明的人,从不会多想。”马车较之骑马,终究是慢了许多,行了两日才到清北派所在的花山山脚下。山路渐行渐崎岖,到了马车再过不得时,我们便只能从车上下来,换步前行。皇后向我解释说,这是清北派创派掌门杜清华故意为之,于他眼中,世人一旦到了武道修行前,便无身份贵贱之分,无名利多寡之别,哪怕是天子驾临此地,也须得徒步上山,方可见对武道的敬重。我听后,当着皇后的面大赞此言甚合我心意。皇后对我的马屁无动于衷,只是目视前路,淡淡道:“爬。”她口中的“爬”并非是让我滚,而是让我爬山。我还未爬,景善早就兴奋地走在了前头,还不忘回首催促道:“快来。”皇后一见景善,脸上冷意尽消,温柔笑道:“善儿慢些。”待她再回头看我时,冷意又显,淡淡道:“你走快点。”这前后反差不是一般的大。景善初还兴致勃勃,跑跑跳跳,到了后头,体力耗尽,吃不消这崎岖山路,就跟被霜打了的花似的,拉着他母后的衣角,撒娇道:“累。”皇后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慈爱道:“善儿真累了?”景善奶声道:“真累。”皇后道:“善儿走了这么远,已经很了不起了。”“儿臣想休息。”皇后眉头轻皱,随后极温柔地说出了一句带有恐吓意味的话。“若善儿此时休息了,那晚上就只得在这山路上睡觉了。这山上有豺狼有虎豹,一到晚上专门捡小孩吃。”景善一听就被吓到,忙摇脑袋,道:“不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