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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脂粉洗了,才像重获新生似的长吁了口气。这一下把靖海侯夫人又逗笑了:“成亲都是这样的,恨不得刷了一层又一层的粉,我那时对着镜子都认不出自己了。”这又引起了共鸣,文氏同样感叹了一番,又笑道:“可郡王爷显见是认得出的。”刚才揭了盖头盯着人看了半天呢。桃华脸上顿时一红。论起打趣来,她确实跟这两位已婚妇女比不了。未婚打不过已婚,这个真理从古到今大概都是永恒不变的。靖海侯夫人笑着正要说话,帘子一掀,一个绿衣丫鬟领着两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先行了礼便道:“王爷让王妃先用些东西垫垫,这是奴婢们照着南边的口味准备的,只不知手艺合不合王妃的胃口。”两个小丫鬟流水般摆出点心和粥菜来,果然都是江南风味。文氏掩着嘴直笑,靖海侯夫人也叹道:“王爷果然体贴。”桃华却只瞧着那绿衣丫鬟,点头笑道:“倒麻烦你们了。”这穿绿衣的丫鬟自然就是蝉衣,闻言低头道:“王爷吩咐的,奴婢们岂敢说辛苦,只要王妃用着还适口,就是给奴婢们脸面了。”桃华轻轻笑了一下。说话听音,蝉衣虽然说得谦卑,可开头就说是王爷吩咐的,难道是说如果没有沈数吩咐,她们就不准备了吗?景氏没看错,这位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这都是小事,桃华摆摆手,薄荷就上前去亲热地拉着蝉衣,往她手里塞了个荷包:“辛苦jiejie了。我们初来乍到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晓,还得要jiejie指点一下才好。”说着就叫桔梗儿:“跟着这位jiejie去,把园子里的地方都打听清楚了,免得总是烦劳jiejie们。”桔梗儿也跟着桃华嫁了过来。蒋柏华渐渐要搬到前院去读书,身边也该放小厮,并不必桔梗儿再陪着他玩了。桃华原本是想将桔梗留给蒋柏华,但筹划一番还是将她带来了——之前蒋家的下人少,她身边得用的就只有薄荷和桔梗两个,若是再留下一个,到了郡王府有什么事,人手都不够用。桔梗儿听了薄荷的话,立刻也缠上去拉住了蝉衣,一口一个jiejie甜甜蜜蜜地叫着,跟着出去了。这里新房中略有片刻寂静。靖海侯夫人是个人jingzi,何况自己也是管家理事的好手,怎能听不出蝉衣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悄悄瞥了桃华一眼,心下暗叹——虽说郡王爷是看重的,可到底门第相差太远,细论起来还有先贤妃过世的那件事夹在里头,蒋家姑娘这个郡王妃也并不好做。今日席间并没有什么人敢灌沈数的酒,靖海侯夫人和文氏自然也不会多坐,看着饭菜摆上来,便起身出去了,留桃华一个人自在用饭。那日送妆之时,已经有一房人跟着过来,正是李氏的陪嫁丫鬟青柳一家子,既是过来看着嫁妆,也是先打探一番郡王府的底。待桃华进了王府,薄荷和桔梗随侍在旁,郑姑姑就先找青柳去说话了。这会儿估摸着桃华该用饭了才进来:“王妃略用些点心就好,不宜多食的。”桃华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她知道郑姑姑是什么意思:“那就撤了吧。你们都吃过了吗?”郑姑姑笑道:“奴婢方才去找过青mama,在她那里用过饭了。”“青mama说了什么?”青mama就是青柳,按她的年纪,桃华叫她一声青mama也足够了。若不是青柳说了些什么,郑姑姑也不必特意提起。郑姑姑轻咳了一声:“其实说的也都是人人皆知的事儿——蝉衣和蝶衣两个是王爷在西北时打小就伺候的,还有外头的初一十五两个侍卫也是如此,是王爷最心腹的人了,都是定北侯夫人亲自挑的。”也就是说,这四人在定北侯府也是有面子的。“青mama说,蝶衣姑娘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其实都听蝉衣姑娘的。王妃要嫁进来,蝶衣姑娘很是盼望着呢。”“真的?”桃华表示惊奇。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在无锡的时候蝶衣见她跟仇人似的——好吧,要是细算起从前贤妃的账来,说有仇也可以的。郑姑姑笑道:“青mama说,的确没错的。”青柳是知道无锡药堂里发生的事的,来了之后自然着意观察了蝶衣,但观察结果让她也颇出意料之外,“大约是因着王爷看重王妃,所以蝶衣姑娘也盼着王爷早些成亲。”桃华释然:“原来如此。”蝶衣这个性情倒也有趣。不过,青柳说了蝶衣盼望着沈数成亲,可没提蝉衣,由此可见,蝉衣定然是与蝶衣大不相同的。“蝉衣姑娘,据府里人说,是个极规矩的人,人和气又细心。如今王爷府里内院的事儿,都是她和蝶衣姑娘在管着。”这么短短几天,青柳并没找到蝉衣有什么错处,听到的全是好评。“听起来很好。”桃华笑笑,“日久见人心,且看吧。”“看什么?”沈数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郑姑姑极识相地扯了薄荷一下,两人迅速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了。屋子里两支龙凤红烛高烧,透着融融的暖意,并洒下柔和的微黄烛光,落在对面而立的两个人脸上身上。沈数凝视着桃华微低的脸,大红色的喜服在他眼里是深灰色,包括这布置成一片红色的喜房,看在他眼里都是深深浅浅的灰,但这样的颜色里却越显出桃华的鲜活,会从那个背景里跳出来似的生机勃勃,难以形容。薄荷守在外屋,有些担忧地竖着耳朵听着里屋的动静。郑姑姑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好笑,悄悄拉了她一把道:“你做什么呢?”薄荷侧耳听着屋里细细碎碎的动静,犹豫着道:“我,我好像听见姑娘,姑娘在哭?”郑姑姑险些喷笑出来:“你懂什么,快别说傻话了。”这丫头倒是忠心,只是用在这里可不是个地方。薄荷一脸懵懂,郑姑姑实在看不过眼,低声笑道:“等你将来成了亲就知道了。这会儿可别说傻话,去预备热水要紧。记着,跟外人可不许说一个字儿——不,就是府里的人,也不许说王爷和王妃的事儿。”“这我自然知道。”薄荷被郑姑姑说得似懂非懂地红了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连忙起身去了厨房。厨房里油灯还亮着,薄荷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蝉衣在吩咐烧火的小丫头:“这会儿不许睡着了,王爷那里定是还要用水的,待王妃身边的jiejie们来要了水,灶上才许熄火。”“蝉衣jiejie还没睡呢。”薄荷在门外边听了几句,笑着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了,打从露水那里听说了蝉衣清点嫁妆时的态度,薄荷就瞧她横也不顺眼竖也不顺眼,就是方才的话,都听着像是在多管闲事似的。“meimei这不是也没睡吗。”蝉衣淡淡地道,“都是伺候王爷和王妃的,哪儿有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