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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一片混乱之中,她顺利地带着银朱逃了出去,与心上人会合。为防着崔家寻人,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决定出京城先向北绕一段路,然后再转回去搭船南下。然而或许是她的运气至此就全部用完了,三人才走到这个镇子上,卫远就发起寒热来,请了郎中来一诊脉,乃是疟症!此刻正是两县发疟疫,这镇子虽然离发疫之地远得很,但也听说了疟疫来势之猛,立刻就将他们一行三人扣留了下来。也幸得此地的县令是个厚道人,只将他们留在了镇上的药堂之中,虽说限制了行动,却让郎中继续给卫远诊治。也就是三五日之后,从疫区传出臭蒿水治疟疾的法子,郎中也学着用,于是卫远的命终于保住了。算算,他们已经在这镇子上住了一个多月。因是从南苑逃出来的,崔秀婉身上并没多少银钱。卫远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银子,然而在京城住了好几个月,如今又请医吃药,还有日常开销,有出无进的也就渐渐空了。崔秀婉自幼娇养,卫远亦是家中独子,都不是能受委屈的人,花起钱来也不知节俭,猛然因这病耽搁了一个多月,就到了当东西的份上。卫远的病来势凶猛,烧得厉害的时候他只当自己快死了,喊着要回家去,死也要死在家里。但他这样子怎么可能长途跋涉返回福州,只得将身边小厮派了一个回去送信。崔秀婉本也没有经过什么大事,见卫远这副模样,自己也吓得不轻,折腾到前几日,终于忍不住让银朱回京城去,名义上说是去当点贵重首饰,京城里的当铺出的银钱多,实际是想让银朱回崔家去看看。结果银朱一去就是一整天,回来还这么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崔秀婉的心不觉抽得紧紧的:“怎么,是,是被发现了?”家里人会来把她抓回去?可是现在婚期都过了,幼婉说不定已经嫁给沈数了吧?“不,不是——”银朱紧紧抓住崔秀婉的衣袖,“姑娘,家里办了丧事了!”“什么丧事?”崔秀婉还没明白过来,“谁出事了?是父亲还是母亲?”“是你呀姑娘!”银朱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奴婢去打听了,咱们走了没有十天,家里就向宫里说姑娘暴病身亡,丧事已经办了,连姑娘的棺木都送回老家去了!”崔秀婉怔了片刻,才猛然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你说什么!父亲母亲——他们说,说我死了?”这不对啊!她留下的信里明明是让父母对外说她重病啊!银朱这会儿觉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是。京城里都说是遇了个庸医用错药,晚上发病,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安郡王已经说了要给您守一年呢。如今丧事也办了,棺木也送回家乡去了——姑娘,这可怎么办啊!”“不,不会的……”崔秀婉万万没有想到家里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觉得一阵晕眩,跌坐在椅子里,“我,我明明没有死……我留了信给母亲的——会不会是没看见?”银朱的眼泪终于也出来了:“姑娘,京城里并没找咱们……”若是没看见留下的信,准郡王妃失踪,京城里怎么也要寻人。可现在传的全是崔秀婉的死讯,这足以证明崔家是看到那封信后下的决定。“不会的——”崔秀婉泪下如雨,“母亲不会这么狠心……”对外宣布了她的死讯,让她日后如何自处?“姑娘,如今已然是这样了。”银朱因为回来的一路上都被这打击惊得呆了,现在反而比崔秀婉更快地清醒了过来,“如今要紧的是好生想想,卫家人若是来了,可要怎么办?”说到卫家,崔秀婉总算有了点精神:“对了,还有卫家,还有卫郎!等卫家来人就好了!”银朱急得跺脚:“姑娘,还不知道卫家人会怎么办呢!这,这都说聘为妻,奔,奔可是为妾呀!”崔秀婉反驳道:“那是别人家!未经父母之命就带回个陌生女子去,自然只能为妾。卫家表姨从来都喜欢我,我若去了卫家,自然不能与旁人一般。”“那是从前啊姑娘……”银朱可没这么乐观。“从前怎么了。”崔秀婉理直气壮,“从前我也是有婚约的,卫家表姨若是不喜欢我,自然早就让卫郎避着我了。”银朱无话可说,但脸上的担心半点没少:“姑娘,就算姨夫人如今也还——那姑娘现在,可用个什么身份呢?”崔秀婉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能顶着知府家姑娘的名头嫁人吗?这下轮到崔秀婉无话可说了,半晌才道:“我有了卫郎的骨rou,卫家就算看在这份上,也不能不要我的。”这话,银朱倒觉得有道理:“姑娘还没跟表少爷说这事呢。”的确,因为怕被发现,崔秀婉写给卫远的信都极短,只是窄窄的一条纸,藏在哪里都方便。信上只写了要卫远在南苑接她,并没写明她已有身孕。待到见了面,先是想着如何躲过崔家的寻找,接着就是卫远生病,闹得崔秀婉都快忘记自己有孕的事了。“这孩子懂事,这些日子都没闹我……”崔秀婉低头抚了抚小腹。“是,将来必定是个孝顺的。”银朱连忙附和。这话是真的,自打离了南苑,崔秀婉也不呕吐了,每日里这么照顾卫远,除了疲惫之外也没有什么难过的地方,可见这个孩子真不闹腾人。主仆两个说了几句孩子,崔秀婉的目光就落到了门外:“也不知道卫家人什么时候会来。”如今卫远的疟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子太虚得好生调养。且除了他之外,这镇上也再没个发疟的,县令已经放了心,不再跟之前那般如临大敌地盯着他们,只要卫家人一来,就可以接走了。“有动静——”银朱倏地竖起了耳朵,“姑娘你听,仿佛是小路子的声音。”小路子就是卫远身边的小厮,回福州送信的那个。崔秀婉侧耳听去,果然像是他的声音,顿时兴奋地立起身来:“莫非是卫家人来了?”来的正是卫家人,而且是卫父卫母一起来了。崔秀婉一见卫太太,眼圈顿时红了,如见了亲人一般迎过去:“表姨——”卫夫人勉强从冻得发红的脸上挤出了个笑容给她,随即看见卫远还躺在床上昏睡,就一头扎了过去:“远儿!”“表姨,卫郎——表哥他没事了,已经不发寒热,郎中说,只要好生调养就行了。”崔秀婉抹着眼泪跟过去,“这镇子上没什么好东西,委屈表哥了。”卫老爷正站在外头跟郎中说话。他是个举人,只做过几任县丞就辞官回乡了,倒是攒下些家产,供着儿子读书,指望将来儿子光宗耀祖是正经。郎中倒是说话直爽:“令郎的病来势凶猛,不瞒老爷说,若换了从前,这镇上怕真治不了。也是今年赶着了,前些日子蓝田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