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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这才几日未见,他似乎又瘦了,原先精健的肩背更瘦削了。原先他虽沉默寡言,可那时不是这样的。坚毅淡泊,叫人瞧着便觉稳重可靠。如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十分得不体面。眼下方青黑一片,微微凹陷的双颊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除了眸中有微弱的希冀闪烁,再看不出一丝半点的生机了。那一瞬,竟觉得他老了十岁。那夜雨中的他猝不及防倒在地上的场景袭上心头,承熹心中遽痛,眼前也忽的晕黑,连忙在石凳上坐下,阖眼把泪意忍下去。他们多年相伴,她却从不知他有过多少疲惫。与自己在一起,他哪里有过分毫的轻松?她给他的欢喜,还不如给他的折磨多。如今,还这样难为他……承熹咬着唇rou轻轻吸口气,轻声问:“你伤养好了?”“好”字临到嘴边了,江俨硬生生打了个拐,盯着她定定说:“没好。”他想说:你不来看我,不跟我说话,我哪有心情养伤?也不想用药,恨不得伤一直不好。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想惹得她歉疚,更不想她难过。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竹篓,编得紧实整齐,一篓子盛得满满当当的,跟大街小巷间的小贩似的。里头竟全是小孩的玩意,空竹、纸鸢、竹蜻蜓、十五巧板……有好些她都不认得,想来是民间小孩喜欢的玩意。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预告:公主给江俨洗头,我好萌这个梗!!【PS:请不要在意江俨到底几天没洗头了这个尴尬的问题_(:з」∠)_】☆、暖心长乐宫中哪有这些?承熹拿起一只空竹细看,这空竹是拿薄亮的竹片制成的,上头刷了一层红漆,为防刺手,还细细刮去了边沿处的细小毛刺。一看便知是做给皓儿的。“你……”她想问,出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生来最怕生疏与别离,此时生疏已起。像刚回长乐宫那时候一样,明明心里有无数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心中千言万语,却都堵在喉中。“偏殿内有一小片竹林,属下就做了这些。我不知道世子喜欢什么……”像是怕公主生气,江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哑声说:“若他都不喜欢,我就再做,总会遇上他喜欢的。”承熹湿了眼,不由把这几天想得最多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若他……不喜欢你呢?”江俨抿抿唇,定定看着她,声音庄重似在立誓一般:“那我就对他好……对世子跟对公主一样好。总有一天,能讨他喜欢。”公主又是默然不语,江俨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上前一步跪在她身前,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掌心中。虽是跪着,却也不比坐在石凳上的她低多少,仰着头定定瞧她。“我怕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愿意信了,那我做给你看。如果半年后,我不能把世子当成亲人看待。到那时,公主再赶我走……好不好?”承熹抿了唇沉默,眼眶却一点一点湿润起来。许久后,微颤着唇问:“与我在一起,你有没有觉得委屈?”江俨心中一慌,他虽心中惶惶,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可多年相伴,察言观色的敏锐早已成了本能。甫一听到这话便觉其中意味不对,生怕自己答得不妥会惹得公主下定决心赶他离开。斟酌再三才敢开口:“能与公主相伴多年,是属下上辈子求来的福分,哪里会委屈?公主这样问,我才觉得难过……”他膝行一步离她更近,两臂环过她的腰身,双手在她身后交错,俯下脸贴在了她膝头处,像是极眷恋这一丝半点的接触。承熹身子一颤,与他面颊相贴的膝上竟濡湿一片,似有guntang热泪。膝上温热的泪仿佛从那处蔓延开来,直直灌进了心口去。她心中更是疼得厉害,仿佛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块,连呼吸都不再顺畅。哪怕心里竖起再高的坚壁,溃不成军也只需一瞬。他的头发一连几日未打理,此时只是随手一束,乱得不成样子。承熹抖着指尖,在他的发梢上轻轻理顺。“公主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打我骂我都好。我知道错了,随你怎么罚……可你别这么问,我听得心慌……”这话他说得极慢,哽咽不能语。承熹听着心疼得要命,眼泪扑簌簌落下,紧咬着嘴唇没敢说话,怕一出口就是哭音,只好胡乱点了两下头,算是同意。可江俨低着头,没听到她允诺,双臂箍得愈紧,是不会箍疼她却也挣不脱的力道。鼻尖忽的嗅到血气,她双手轻轻挣了挣,“你松手。”她语气中没有厌烦,却也绝不是羞赧,江俨听不出她的语气,不敢再强箍着她不放。留恋地贴了一下,在她膝上蹭干了眼中湿润,这才松开双臂。承熹情不自禁在膝头那处摸了一下,方才的热泪此时触手微凉,掌心却仿佛被火撩了似的,缩回手,再不敢碰那处湿润。从亭中起身,静静绕过他走了。江俨整个人都僵住,一时之间四肢百骸都似被重锤生生碾过,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承熹却又折身回来,见他躬着背,仿佛极其难过的模样,勉强抑住声音中的颤抖:“还不跟上?你伤口裂开了。”江俨深深吸进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能落回实处。低头扫了一眼,胸口的伤口裂开了,血渗透纱布又透过前襟,连黑衣都濡湿一片。可他浑不在意,仿佛这伤不在自己身上,却飞快地站起身,跟在了公主身后。*承熹带着他回了偏殿,瞧见屋里几扇窗子大敞,夜风穿堂而过,竟惹得她打了个寒噤。她上前关上屋子,又叫小太监去烧热水来,江俨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方才鼻尖嗅到血气,承熹便知是他的伤口裂开了。外头夜幕黑沉,瞧不仔细。此时脱去外衫,才见他雪白的中衣上血水晕开一片。夜晚风大,血迹干透,伤口却黏在衣裳上。承熹怕弄疼他,拿软帕浸了温水一点点把他的中衣脱下。裸着的上身精健结实,若是以往瞧见,承熹定会错开眼,此时却生不出分毫旖旎心思,小心处理着他的伤势。江俨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眼都舍不得分给别人。她也憔悴得厉害,跃动的烛光之下,眼角皲红仍能得见。“红素说,你一直不喝药。”承熹眉尖稍稍拧了一下,若是旁人定察觉不出,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江俨却能瞧得仔细。江俨眸光微闪,那时心中没半点底气,不敢去见她,便想着伤好得慢一点,叫她瞧见的时候会心软一些,别赶他走。若是他足够无耻,怕是还能弄出更严重的伤,把自己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