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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地缩回书房找秋蝉丫头诉委屈去了,少不得一番红袖添香软言抚慰。采薇还要忙着给胃口挑剔的香罗张罗吃食,于是她在北院的一些活计,全部落到白素头上。白素夜间练功有所长进,效率也高了起来,白天就有更多的精神忙活,采薇每天必办的一件事,就是给祠堂的韩氏先祖们牌位挨个“擦身”。这虽然不是整个韩氏宗祠,只是韩攻父亲这一支子系单独在家设立供奉的祠堂,但也有几十个牌位可以摆,全部要干干净净擦完,然后侍奉香烛,也得花上半个时辰。白素观察过,摆在最高处的韩氏牌位,都要往前推三个朝代了,中间做侯爷的还有两位,可以算得上不世出的望族。这日,她正从弓高侯的牌位擦到博阳侯的牌位,忽然听外面起了一阵喧闹声,伴随着几个女人惊叫扑腾,还有不知什么东西从外面飞进来,打在门框上,“啵啵”地两声弹响,滚到了白素脚边。白素放下博阳侯,捡起来一看,是颗小石子儿。她捏着小石子走到天井院,只见谢冰卿和两个丫鬟灵芝连翘主仆三人惊叫着绕着那棵老槐树东躲西藏,一个小孩拿着弹弓,正接二连三朝她们发射石子,一边叫一边笑:“丑女人,别躲!”白素吃了一惊,想说谁胆子这么大,定睛一看,那小男孩七八岁年纪,穿一件福字纹绸缎褂子,儒童打扮,精细的眉眼几分似曾相识,看来就是北院的小公子了。这位小公子听采薇说起过,白素过去也没接触,只知道他从小失诂,也没有母亲,一直养在老太君身边,甚得宠爱。没想到却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小公子一边用弹弓发射,一边观赏谢冰卿主仆惊慌恼怒的模样,拍手大笑。白素走过去,一把拿住小公子的弹弓:“小主人,不可以这样子。”小公子眼珠子转过来一瞥,不耐烦地:“没你的事。”然而竟拗不过对方的力道,弹弓已被白素拿到手里。小公子顿时瞪着她,目光中几分狠戾。谢冰卿捂着胳膊,两个丫鬟揭起袖子来一看,惊叫:“淤青了姑子!”回头啐骂小公子。小公子大怒:“弹弓还给我!”白素藏到身后。他上来便要揪扯厮打,白素步伐灵敏,看似一步步缓缓后退,小公子却怎么也摸不到她的身体。谢冰卿知道这是老太君身边得宠的煞星,又有韩府的丫鬟在,她不会对小公子口出恶言落人话柄,只是淡淡劝阻自己的两个丫鬟:“算了吧,他年纪小,又死了爹妈缺乏教养,自然就只能如此了。”这话轻描淡写,却直戳小公子的最痛处,小公子放过白素,果然恶狠狠瞪着谢冰卿。“你胡说,我娘没死!”谢冰卿不慌不忙,带着一丝笑意反问:“如果她没有死,那为什么不来看你呢?”小公子呆住了。“那或许她没有死吧,不过,那也是不疼你爱你了,所以把你抛弃了,”谢冰卿道,“被抛弃的孩子,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小公子眼睛发红,全身散发着戾气,像一只发狂了的小野兽。白素吃惊不小,这谢冰卿说话真够戳心,三言两语把这孩子变得更加暴戾,这样下去,脾气只怕越来越糟。“我要杀了你——”小公子突然朝谢冰卿猛冲过去!谢冰卿不怕争执,但最怕动手,慌忙向后退,灵芝连翘拦在小公子面前。小公子横冲直撞,张嘴就是一口,灵芝放声哭嚎。这一下惊动了不少人,老太君领着杭妪丫鬟婉清匆忙赶到。灵芝不敢打老太君的心头好,只能忍痛被咬,她的手背早已鲜血淋漓,小公子还似狗一样咬住不放。老太君跺着拐杖:“荒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杭妪和婉清上去好劝歹劝,连拉带扯地把小公子和灵芝分开,血流得满地都是。灵芝她天生晕血,一下子晕了过去。谢冰卿站一旁脸色铁青。连翘急忙搀扶著,哭着道:“老太君,您可要位咱们家姑子做主啊,这,这小公子实在也太不讲理了!”老太君问明事情前因后果,原来,那谢冰卿一大清早来找韩攻,要他带自己上街逛,却不料碰上了来找采薇的小公子,不知怎么惹他不快了,小公便用弹弓追着打了一路。老太君闻言,斥责小公子:“怎么可以这般没规没矩,冰卿丫头是府里的贵客,快同人家陪个不是!”谢冰卿闻言一呆,什么,陪个不是就完了?这小畜生又是打人又是咬人,害得自己如此狼狈,老太君莫不是打算就此放过吧?她这厢犹疑不定,小公子那边却是死犟不吭声。原来这小子娇生惯养,既然嫌恶谢冰卿,根本不可能张嘴跟她道歉。杭妪和婉清又在好言反复劝说小公子道歉,可是他就是紧咬牙关,怨恨毒辣的眼神死死盯住谢冰卿。谢冰卿被这道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只道这孩子绝非善茬,若不杀杀他的威风,以后自己入主韩园要何以立足,便也不来显示大度表示宽容,只冷冷不做声等着他道歉。于是场面一度僵住。也许是看这样下去实在太难看了,老太君冷哼一声,举起那根紫檀木雕虎头的拐杖,发怒道:“你这不肖子孙!”那根拐杖高高举起,却是轻轻放下,跟猫挠痒似的,在小公子肩膀上蹭了一下。小公子却如受重杵一般,哇地放声大哭,撒泼打滚不止:“大母打我,大母打我!”白素简直目瞪口呆,这就完了?她摸一下都比这个重。老太君长叹一声,对谢冰卿道:“冰卿丫头,这孩子被老身宠坏了,你就看在老身薄面上休要同一个孩子计较,说到底,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你是知书达理的人,定然不会怪罪于他的,是么。”谢冰卿冷眼相看,她没料到,老太君居然做戏到了如此虚假的地步,这不是藐视她和谢家又是什么?她愤怒地在心中记下了这笔账,脸上挤出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欠欠身道:“冰卿自然不会的,老太君也不要太苛责小公子了,倒底他年少无知,不怎么懂事。”又有谁知道,她心中恨毒了这小畜生,不过这样的性格和脾气,谢冰卿也料定了小公子将来必毁于此,人贱自有天收,欲要害之,必先宠之,让他横行霸道惯了,早晚出一大祸事。谢冰卿和哄着小公子走掉的老太君各自去了,小公子的哭声一路远去,祠堂里又清清静静的。白素叹了口气,把弹弓放到神龛,站到马扎上,继续给博阳侯牌位擦身。教白素没想到的是,也就是因为这个弹弓,竟然教小公子记恨上了自己。没过两天,小公子就借口采薇不在,叫白素过来服侍梳洗,当着她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