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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从未对她说过,你若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了。秦音酒量一向很好,曾喝趴开封四庭柱之后,仍能稳稳地坐着去勾展昭的肩膀。当她的脸贴近展昭的脸侧时,展昭便会轻轻推一下她的脸,平静说道,子规,你醉了。可那时的秦音是没有醉的,不过是借着酒意,撩拨撩拨展昭罢了。果然她就不应该在展昭面前充好汉,做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女子多好,她之前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以一个武功高强性格洒脱的形象出现在展昭面前?“不行。”如梦道:“我不能不喝,除非...”如梦看了一眼展昭,又很快低下头。展昭问道:“除非什么?”如梦柔声道:“除非你不让我喝。”展昭淡淡道:“那我就不让你喝。”秦音看着展昭放下酒杯,心里已经气到没气可生了。秦音闭上眼,屋里二人的声音不断传出来。与屋里的如梦相比,她到底输在了哪里?是她不够漂亮?还是不娇柔?还是不够善解人意?以及不会弹琴唱曲?秦音忽然就想起了雷英曾与她说过的话。中秋满月,王府的一帮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听听小曲,喝喝烈酒,玩的不亦乐乎。喝大了的雷英,神秘兮兮地对秦音道:“音妹,哥哥与你说几句话,你可莫要生气。”秦音随手塞给雷英一碗酒,不耐烦道:“啰嗦什么?要说就赶紧说。”雷英接了酒,一饮而尽之后,打了一个酒嗝,直熏得秦音想踹他。醉了酒之后的雷英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语气也变得唏嘘起来,他看了一会儿秦音,道:“音妹啊,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男人喜欢你,与男人想要娶你,是完全两码事。”“你莫要觉得彼时千万个男人对你献殷勤,便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娶你。哥哥今天把话放在这,这个世道上,有勇气娶你的,怕是没几个。”秦音终于没忍住,一脚把雷英踹了趔趄,嫌弃道:“他们想娶,我还不乐意嫁呢。”雷英的话尤言在耳。雷英说她太漂亮,说她性子太刚烈,也说她不懂包容人,做兄弟朋友尚可,至于娶回家,却没人肯愿的。当时秦音还觉得那是雷英喝大了之后的醉话,如今摊上了如梦的事情,秦音才发现,雷英那些话,可真是句句肺腑!她除了漂亮点,剩下没有一条是符合这个世道男人的审美观的,她没有一个清白的出身,也没有一个大肚能容的性情,也更谈不上贤惠温柔。她单是瞧着展昭与如梦共处一室的情景,就想上前把展昭给生吃活剥了。秦音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将心里的想法付之于行动。然而就在这时,一身紫色衣衫的老鸨疾步而来,秦音又忙隐去了身影,躲在了梁上。如梦是惜春院的头牌,点她伺候的公子哥大有人在。老鸨匆匆忙忙把她拽走,她离去转身回头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老鸨与如梦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里,秦音从梁上跳了下来,推门而入。屋里的展昭一身蓝衣,站在放置古琴的桌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琴弦,神情若有所思。秦音的眉尾高高挑起,双手环胸,道:“怎么?”“这么快就想如梦姑娘了?”展昭身体一僵,按在琴弦上的手指抖了一下,古琴发出一声轻响。展昭转身,一向平静的面容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秦音没有答话,径直走到古筝面前坐下,微微调了一下琴弦,弹奏着如梦没有弹完的曲子。“梳洗罢,独倚望江。过尽千帆皆不,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她的琴音比之如梦的琴音还要婉转幽怨,展昭微微一怔,手落在秦音的肩膀上。展昭轻声道:“子规。”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跟秦音解释。然而再怎么解释,他逛妓/院是事实,点了惜春院的头牌是事实。展昭道:“子规,我们回去说。”“说什么?”秦音手指不停歇,琴音再次响起。那哀怨的琴音瞬间变得亦扬亦挫,颤若龙吟。“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秦音眼睛微眯,道:“有什么好说的?”展昭身体一颤,开口道:“子规,你...”然而后面的那句话你误会我了,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秦音手指轻轻用力,琴弦应声而断。秦音站起身,手指微抖着。那张古琴,在她起身后,断为两截。秦音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展昭,淡淡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解释今天的事情。”说完话,秦音转身离去。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展昭的视线,展昭低头瞧了一眼被她一掌劈为两半的古琴,追了出去。秦音出了惜春院,人群拥挤中,才发觉,自己并无处可去。赵爵没有在暗室,即使在暗室里,她也不好跟赵爵讲她跟展昭的这些破事。回到开封府吧,那里也不是她的去处。开封府,是展昭的去处,不是她的。天地之大,竟没有一个能让她安身的地方。秦音抬起头,太阳晃得她有点难受。余光撇到酒肆的旗帜迎风而舞,秦音大步走了进去。秦音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小二哥很快上了女儿红。说书人惊木一拍,讲着江湖趣事,儿女情长。这些故事一听开头,秦音就能想到结尾。开头必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落难之时被一位女孩相救。惊鸿一瞥,少年自此便对女孩留了心。可惜天不遂人愿,女孩与少年终究要分开。数年之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沉稳,豆蔻少女长成娇俏的女子。四目相对,女子一声轻叹,道:“你...可还好?”便是一生。秦音喝完杯子里的酒,心想世间哪有这么多年破镜重圆的好姻缘。多的是分开之后,再无重逢的抱憾终身。纵然重逢,也不过物是人非,经年改世。坛子里的酒被秦音喝了大半,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胳膊上,展昭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不可再饮了。”秦音抬头,道:“你想好如何向我解释了?”展昭眸色微变,秦音又低下了头,轻轻道:“展昭。”“你若有未婚妻,只管告诉我便是。”展昭身体猛然一颤,低头看着她,薄唇动了动。秦音道:“我这一生,最为坦荡洒脱,从未有我过不去的门坎,想不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