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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芙蓉镇之后,她愈发懒散起来。不过今日是年节,傍晚有一顿丰盛的年饭要准备,还有明日丈夫的生辰也该准备准备了,她留夏槐在厨房忙活,另唤了几个大老粗帮工,自己则与江月溜出了大门。芙蓉镇人烟不盛,尤其比起银陵、白城来,河畔人家更显稀落,但到了年节这一日,还是这小镇更有年味儿。江月自幼在皇城长大,可还没见过这么多新奇玩意儿,那变戏法的,能从木匣子里凭空抓住数十只麻雀,那只麻雀是只有在芙蓉镇才能见的,还能个个排排站,点头作揖似的。傍晚,橙辉盈满西天,大红的挂鞭噼啪地炸开,炸出满镇喜庆。霍蘩祁拉着江月去买扇子,正逢桑田与小厮出门,他见了霍蘩祁,便出声唤了一声。她一扭头,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桑田犹如鹤立鸡群似的耀眼,招手便唤“桑二哥”。两人碰面,桑田将方才买的满篮糯米甜糕分了她一半儿,也给了江月一些零嘴儿,江月受宠若惊地收了,桑田笑问,“阿祁,你成婚了?”霍蘩祁一怔,摸了摸头上的妇人髻,红润的脸颊一时要滴血,“啊,昨日他们……也是很突然,没请桑二哥来……”其实即便是她有准备,也未必敢给桑田递喜帖。她才让人拿了他的小妾,于情于理,都有点难以面对他。桑田知道她心有顾忌,笑道:“没事,等会儿我亲自上门讨一杯喜酒喝。只是阿祁重色轻友,你既成婚,不递喜帖也就罢了,与谁家成的婚,却也不让我知道,这真是……”这个也是——谁让步微行那么身份特殊呢,霍蘩祁惭愧地直躲,“是我的错,等会儿我亲自送喜酒和糕点到桑家去,桑二哥你别嫌弃。”“不必,我正好也顺路,等会送了你回家,正巧能见见妹夫。”他执意要见步微行,霍蘩祁虽心有顾虑,但也不能拂了桑田的心意。她只害怕,步微行要是万一吃起醋来,让桑二哥变成第二个刘阿满便完了。桑田不是刘阿满,刘阿满可以说什么都不是,她连话都不曾与他说上几句,桑田是她自幼一同长大的哥哥,也不知道……她迷迷糊糊地便和桑田一道了,桑田的小厮被唤去城西买酥饼,他陪霍蘩祁逛街,她总觉得有几分古怪,桑田见她方才在扇子前停留许久,便问道:“买折扇?”“啊?”霍蘩祁回过味来,“嗯。”那铺子老板正呵呵带笑,铺子上悬着十余把精美的折扇,或绘山水,或描美人,或铁笔银钩一副字帖,或什么也不画,以剪纸的手艺将扇子的薄木片镂空,雕刻成精美的芍药花瓣……桑田拈起一把山水扇,笑问:“替妹夫选的?”霍蘩祁点头。桑田见她一脸迷糊,又道:“你不知道他喜欢哪种?”霍蘩祁苦恼地皱眉头,“我不光不知道他喜欢哪种,好像,我连他喜欢什么我都不知道。”桑田顿了顿,“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啊。”霍蘩祁回忆了一番,陷入一团甜蜜和羞赧之中,“他是个很威严的人,就是——偶尔还有一点小性子?一点小温柔?一点小小的可爱?啊,差不多就这样。”听她描述殿下,江月怎么听怎么觉得好笑。倘使这话叫陛下听了,定摇头摆手:“这人不是朕生的,朕不认识。”桑田不用再分析,便也知晓,阿祁是真的喜欢他,而对方……应当也是真的爱阿祁。从霍白氏走后,他便一直担忧霍蘩祁一个人在世上踽踽独行无人疼爱,如今也算是放了一颗悬着的心。他缓慢地勾了勾唇,“不如就这个。”霍蘩祁定睛一看,这间这柄折扇乃是用玄木雕成的扇骨,镂空雕的锦绣云纹,倒是极符合她夫君的威严霸气,且威而不重,也像极了他的少年气。霍蘩祁满心欢喜,于是立即掏钱买了。“桑二哥眼光真好。”桑田笑着,本想摸摸她的发,但是抬起手,才想到今时今日他们都已经不同,该避些嫌了,那手僵在半空半晌,又缓缓拿下来,霍蘩祁只顾着看扇子没有留意,江月轻瞥一眼,与桑田一个对视,却没作声。路上,霍蘩祁虽偶尔迟钝,但也不愿瞒着桑田,“霍茵被关入大牢里了,桑二哥,你和桑伯伯他们可怪过我?”提及霍茵,桑田脸色微变,让霍蘩祁忐忑地等候了一会儿,他轻声道:“自作孽不可活。倘使是我犯了死罪,我爹娘亦不会偏袒,何况于她。只要是证据确凿,便不必顾忌我。”他对霍茵当真是没半点情分,只留下满身抹不掉的耻辱和罪恶。沿路的鞭炮轰鸣炸得耳朵嗡嗡作响,霍蘩祁也不问了,心事如琵琶乱弹,待出了闹哄哄的市集,两侧是高矮鳞次的一带民居。黛瓦烟囱里,炊烟徐上。阿大阿二簇拥着殿下从府衙出门,那姓侯的县官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定要留他们用完膳。起先他也只是得知太子驾临芙蓉镇,一直无缘一见,待今日步微行亲自上门,侯县令眼睛一花,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得下巴快掉了,“是是是……是您?”这人可不陌生,先前来过县衙,他还曾口出狂言过,幸得后来发觉对方身份之尊贵远非自己可比,便转而来讨好他,可侯县令也不敢想,原来这人便是太子,吓了一跳。及至处理完杨氏母女的案子,步微行不愿就留,侯县令却定要留他下来吃茶。步微行没耐性,挥袖便走了,出了县衙大门,阿大绕过石狮子跟来,蹙眉道:“殿下,这个县官看来是要换了,留着他,百害无一利。”他颔首,“孤知道。”阿大暗中抹了一把汗,他们殿下实在太宠着太子妃,说不杀就不杀,真改了圈禁,还要将人押回银陵扣押。负责收信的阿二也是满脸苦相,“殿下,尽管咱们一拖再拖,一瞒再瞒,信鸽此刻也该回了银陵,您在外地成婚的消息也被送到陛下手中了。”从大齐建朝以来,从未有如此离经叛道之储君,要是教陛下知晓了,震怒是免不了的,处罚也是避不过的,就看陛下这次到底又要拿走太子什么。上回是收了太子印玺,训斥了一通,这一回的事儿比上次可大多了。虽说看着殿下成婚他们是一百个愿意,真到了银陵大婚他们连杯喜酒都讨不上,但如此惊世骇俗之举,他们做完了也难免不会心惊胆战。步微行却仿佛并不将此事悬于心上,淡漠地回道:“迟早该是要知道的。”阿二顿了顿,又道:“属下才得了消息,黄樾近来出入了几回内宫,且近来颇得黄中谷所喜,陛下更是亲自提拔他做了青旗都尉。”青旗都尉是先帝所立,专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