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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无形地压抑着灯火璀璨的洛阳城。收市的摊贩经过,想做最后一笔顺手生意:“姑娘,买支簪花儿吧,年轻轻的戴头上多标致。”顾柔恍若未闻地走了开去。“姑娘,买只河灯吧,有什么心愿写上头放出去,灵验得很。”经过王家纸马铺子,老板娘在门口收摊,热络地招呼。顾柔停下脚步来看,王家纸马铺子,乃是城南铜驼大街上的一家香火纸钱铺,自产自销的细檀香很有名。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地,又走到铜驼大街上来了。她朝南边看去,已经能看到洛河河面上粼粼的波光,两岸的垂柳迎风摆动柔条,洛水长桥在那柳树的阴影之中若隐若现。——她还是来到了这里。明明晓得自己不配,却还时控制不住地想要见老妖怪一面……不晓得是不是心有灵犀,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了他的声音:【我出发了,你我洛河桥上见。】顾柔心跳漏了一拍,颤声回应:【我……我可能来不了。】其实这一刻,她就站在桥下,水面吹来柔和的清风。国师柔声细语:【你一定要来。】风住尘香,清风拂柳,细浪拍岸。顾柔听着他温润的声音,宛如洛河的水波潺潺一般清澈柔和,停在心中,丝丝酸楚:【有很多事情你不晓得,我来不了了,因为我……我……我已经不再是……】【你等着本座。】他口吻强硬,不打算过多纠结,见了面,一切都清楚了。【……】顾柔欲语泪先流,轻轻捂上了嘴。这份难过,虽然没有以任何语言或是心思的形式表达,可是通过长久的沉默,国师清清楚楚地感到了她的煎熬。他的内心何尝不也是一样呢?他最担心的,便是揭晓真相的那一瞬,他的小姑娘是否还会像当初那般坚定不移地爱慕他;尤其是在他一步错步步错,犯下如此多难以解释的过错之下,她是否还会接受他大宗师这个身份和老妖怪的合二为一。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说出真相来。他需要把他的身份见光,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接受审判。所有的误会,就让他来解开;所有的错误,由他负责。他的小姑娘又有何辜呢?她是那么地纯洁真挚,那么地纤细脆弱!国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管怎样,无论发生何事,本座的心待你如初。】他的声音,通过心念源源不断地传至顾柔心中,宛如箫声笛韵一般清润温柔,抚慰着她无助的心。顾柔咬住唇,暗下决心。真相总是遮不住,该来的总要来,她应该坦白。……京郊五里的小路上。国师快马加鞭,抄近道往洛阳城赶,马蹄纷乱地跑过杂乱的原野。今日早上到傍晚,他都忙于和手下人协同清剿舒明雁在京郊部署留下的残余势力,他跟金飞燕联手合作,又有石锡抽调的一部分北军亲信秘密接应,原本是应该万无一失的。可是中途却杀出个程咬金,舒明雁和几个亲信被前来接应的身份不明的人营救走了。看那接应之人的武功路数,国师心里猜得七七八八。多半是萧书生。萧书生已经彻底倒向云南势力,要与国师为敌了,他曾经先后在北军和离花宫服役过,手里掌握不少内幕消息,对北军的排兵布阵也十分熟悉,一旦被他活着离开,绝对是个大麻烦。国师正愁他不露面,他便自动现身了,原本这是个捉住他的机会,但国师心里惦记着要赴顾柔的约会,便一时无法抽身继续亲自指挥追捕萧书生和舒明雁二人。“交给我唐三了,有什么事你先去。”唐三如是说。国师便留下孟章和宝珠协助唐三,独自快马赶来。月光如银,照得旷野一片霜白,他纵马其间,忽觉风声鹤唳,连草木的飘摇声中都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暗夜中,似是一股奇特的杀机逼迫而来。国师勒马止行,在原地打了一转,忽然大笑一声:“既然来了,何必掩藏;难道躲在暗处,就可以让本座自行灭亡了么?”很快,便听到黑夜里的一声回响,回答的男人声音斯文沉缓,咬字平稳,颇带着一股中年学究的书生气息:“大宗师,您别来无恙。”来人轻轻一纵,落到国师马前,正是叛出离花宫后,投靠了碧海阁的萧书生。国师凤眸微斜,挑睨他一眼,语落轻笑:“竹吟,你应该多带一些人,否则本座对付了这十人,尚且还有余力来对付你,这般你就很难逃了。你跟本座多年,不应犯下如此失误。”他此话一出,周身三丈范围内埋伏的刺客们听了皆是吃惊——各人除了萧书生皆未露面,他竟能感知得到我等埋伏的人数?那些人正是舒明雁身边的亲信死士。舒明雁欲拉国师铲除金飞燕不成,反被国师和金飞燕联手算计后,他侥幸未死,心中大恨此二人,聚集了剩余的心腹力量,正准备向国师报复。正好遇上离花宫以前的叛徒萧书生,萧书生帮助他给了这样一个机会,舒明雁便把自己的一部分人交给他,带来暗杀国师。那些人听到国师轻描淡写,举重若轻的口吻,心里皆暗自狐疑——都晓得这个大宗师出自道派气宗渊薮,师承名门泰斗,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何故这么大口气。这些在场的刺客均是离花宫内舒明雁旗下一等一的高手,难道他还真能同时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不成?萧书生的脸上看不出惊讶或慌乱,他长得瘦而干瘪,月光洒在他脸上惨白如灰,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凄惨或是害怕,更确切地来说,他像是一具枯瘦没有表情的僵尸,用死寂的声音回答:“多谢大宗师关切。竹吟跟随您数年,知晓您身怀紫衡真人传渡的百年道功,一定会小心交手。”他这口吻,不疾不徐,不像是来杀国师的,倒像是虔心诚意来讨教的。那几个刺客也是奉舒明雁之命临时受命于萧书生,听到这里也不禁疑惑起来:这萧书生当真跟国师有仇?国师淡淡冷笑:“萧竹吟,难道你以为以你等之力可杀得了本座吗?”“生死难料,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萧书生的回答依然平缓,他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就像一具毫无生命的人偶,“大宗师,他们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人,您可千万要小心了。”国师眉头一皱,萧书生摇手一招,示意进攻!那十名刺客死士得令,刷地一声踩住阵型,将国师围在垓心,攻了过来。萧书生退至丈余之外,抱臂观看,脸上不见任何表情。这十名刺客之中,有人持分水刺,有人握旋刀盘,也有拿双戟和钩镰枪的;这些人的武器分则各自锋锐凌厉,合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