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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个,王大人忽缓缓叹息:“完颜宗弼冲着陛下来的。你说,以陛下的性子,是个甚么意思?”王夫人再一次默然。自打靖康那年,汴京陷落,陛下便一直带着朝中众人四处逃窜。如今稍稍安定,金人又再次南下。陛下的抉择,似乎已呼之欲出。王夫人叹息,又轻声道:“眼下这般偏安,真个好没意思啊!”王大人神情黯了黯,忽想起当年夺嫡之事。那时郓王退出,成就了钦宗赵桓。但赵桓温吞,后靖康血耻被俘北上,才有了康王赵构即位一事。他有些晃神。若当年,是郓王做了皇帝,这一切,是否会不同?但这样的话,不能说。亦不能想。“老爷?”王夫人唤道。王大人这才回神,只道:“别忧心了。你好生看顾着家里,外边有为夫与大郎。”说罢,他又顿了顿。至于二郎与三郎……思及他们,王大人便是一肚子火气。二郎从前在户部任职,如今亦在。只是自谢蕖去后,他一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没甚么建树。王大人冷眼瞧着,也只得是干着急。而三郎绍玉,更是令父亲头疼。他成日与那几位官家小郎君混在一处,或打马街市,或纵酒出游。瞧着一个个玉树风流,却不过是生生混日子。总非长久之计。王夫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她方道:“二郎那处,我也长日劝着。如今媃娘尚在襁褓,想来,待她大些,二郎顾及着孩子的前程,也能慢慢好起来。”他妻子亡故不久,这样的事,还真不能强劝。只得缓些时候,从长计议。王大人点点头。不过,三郎的不争气,却没甚么正经理由。一来,那谢七娘不过是位故友,他实在不该如此。二来,二郎好歹还有职位在身,也敷衍着做事。而绍玉,一个闲人罢了!王大人遂道:“三郎又出去了?”王夫人点头,微蹙着眉:“同秦小郎君一处。”王大人神色无奈,只道:“过几日,我与他寻一份差事。读书之余,总不能再这般混下去!”王夫人重重点头:“早该如此了。”…………………………………………临安的行宫大殿之中,风一过,不提防间,烛火又熄了两盏。赵构一惊,眸子闪了闪。他已褪去朝服,着一身锦灰春袍,半倚着竹榻。此时不似皇帝,倒像个富贵人家的郎君。只见他手中握一串嵌金珠红珊瑚,华丽又精致,似乎是女儿家的物件。内侍趋步进来,由于慌张,不时踉跄一步。赵构蹙眉,并不理他。只听内侍道:“启禀陛下!完颜宗弼铁骑渐近,王尚书领着众臣在大殿外求见,还请陛下早做部署。”赵构背脊一僵。又来了!金人,怎的又来了!他额间冒了两滴汗,只道:“请进来吧!”请进来,似乎只是个形式。总有些人要战,也总有些人要逃。他不管做什么决断,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原本安排好的事。赵构沉了沉神色,兀自算着日子。韩世忠在秀州,应安排妥了一切。如今他要做的,只是诱敌深入。“回来!”赵构忽道。正要出门的内侍一怔,颤抖着转过身。“还是请他们回吧。”赵构道,“传朕口谕,先护百姓出城,准备撤退。”退往明州去吧!赵构沉着气息。明州,似乎也是个很好的地方。…………………………………………“四王爷,前头就是临安城了!”副将策马行在完颜宗弼身侧。完颜宗弼笑起来:“宋人的江南,果然是风光无边啊!”有臣子趋马上前,附和道:“很快,便是我大金的疆土了!”此话既出,四下皆哈哈大笑起来。完颜宗弼忽地抬手,众人一瞬安静下来。他方正色道:“赵构在此,咱们必须一击即中。宋人有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番若失手,日后就不这样容易了。”众人齐声道:“王爷英明。”完颜宗弼又远远望了一回,向身后人问道:“九王爷那处,可还撑得住?”身后臣子回道:“才收到书信,说是勉强撑着,还请王爷快些支援。”完颜宗弼蹙眉:“你告诉他,顶多十日,要他撑住了!”臣子应声。忽而,只闻得金军战鼓雷动。随着完颜宗弼一声令下,众金兵打马而出,直向临安城攻去。铁骑奔驰,尘土飞扬,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兵临城下,完颜宗弼忽地顿住。热闹繁华的临安城,竟不闻人声!他心下狐疑,策马入城,只见得萧条一片。竟是座空城!金兵们面面相觑,皆摸不着头脑。完颜宗弼心下一沉。弃城?保命?他眼中燃起愤怒,长鞭一挥:“搜山检海捉赵构!”金兵们愣了一瞬,随即齐齐附和。“搜山检海捉赵构!”“搜山检海捉赵构!”……临安城霎时陷入一片火光之中。金兵抢了些余留之物,焚了一座空城。…………………………………………而此时的秀州,亦是一片春色。自韩世忠的军队至此,街市上常见着军人。少女们面带羞涩,只掩面偷瞧。☆、第一百二十八章兀令3韩世忠手下的兵士,皆训练有素。一个个行在街上,意气风发,气度翩翩,也难怪年轻的小娘子们侧目。尤其这般乱世,军人更受尊敬些。这日天气正好,陈酿难得抽空,便带着七娘往近郊踏青。七娘行在他身侧,只掩面一笑:“近来史大哥出门,总有小娘子跟着看。回去后,李jiejie直一顿臭骂。有回也不避我,真是笑煞人也!”陈酿亦被她逗笑:“他们一向如此。咱们,却是不同的。”七娘面色一红。如今酿哥哥说话,越发恼人了!她只垂头,含羞道:“他们是夫妻,自然与咱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