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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销。也算我的一心番百贯,虽值不回手炉本来的价值,只是一路行来,磕磕碰碰,难免卖相不好。郝掌柜出得此价,已是仗义了。七娘双手接过,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手炉,心中忽觉不舍。到底,这东西跟了自己许多年。一旦抛离,也不知日后还寻不寻得回。七娘转回头,暗自叹了一口气。她将交子与散钱分开,仔细收入袖中,又朝郝掌柜行过一礼,方才出了当铺。见七娘走远,掌柜忙捧了手炉,往帘幕之内去。“大人,”只听他恭敬道,“您给掌掌眼?”那位被唤作“大人”的,约莫四十有余。他一身锦丝长袍,颇得名士之风。只见他伏在案头,一心尽在书画之上,自作一番赏玩。案上之字笔法苍健,颇具功力,落款正是“谢诜”二字。款上还加盖一枚私章,几枚闲章。那大人闻得郝掌柜唤,遂直起身子,只将目光投向那只新收的手炉。他接过细细把玩,神态自有一番痴然,道:“看其品相,确是谢府之物无疑。”说罢,他又叹息了一声。徒留得这些东西,人却都不在了。只听他问:“来人是谁?”掌柜放道:“是位落魄的小郎君,说是逃难途中收的,看着也不像是谢府后人。”那大人笑了笑,只道:“逃难途中?你信么?”掌柜亦摇头笑笑,虽不言语,二人心下自是了然。出得当铺,七娘却直直提不起精神。街市哄闹一片,七娘只作充耳不闻。她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节烈赴死的小娘子。那是谁呢?究竟是谁,做了自己的替死鬼?其实,七娘在初初听到时,心中便已有了答案。只是,她害怕去想,她不敢面对!自家的姊妹,皆已嫁与别家。而家中的女子,俱是已婚之妇。谢府之中,唯一还有小娘子模样的,身子弱到能当场气绝的……除许道萍,再无旁人!******分割线******不好意思大家~沐清在这里承认个错误~~应天府指代南京,是明朝的说法,而宋朝叫江宁,特此纠正~~前面的我已改~~十分抱歉~~虽是,但求在可控范围内不胡诌,不误人子弟,再次抱歉~~☆、第五十章孤馆深沉9思及此处,七娘只觉脑中轰然巨响,站将不闻。才离了当铺没几步,她遂一把扶上白墙,聊作支撑。她很确信,以许道萍的性子与聪慧,是定然会冒认七娘的。那时七娘不在汴京,金人又不曾见过七娘。唯有如此,方可做一番保全。左右,许道萍落入金人之手,是活不成了;倒不如护住七娘,能救一人便是一人!这个道理,七娘自然也明白。她无力地倚靠着墙根,缓缓蹲下,手臂将双膝紧紧抱住。一时间,她心头似有金针细细地扎,又慌又痛。那样的痛,微微弱弱,来得悄无声息,无知无觉,却丝丝入扣,拂之不去。许jiejie……似乎早已是前世之人。七娘只道她同家人一起,被俘北上。是生是死,本还存留一丝希冀。不料,她的死讯来得这般突然,还与自己息息相关!七娘将头沉沉地埋入臂弯,身子颤抖的厉害,直啜泣起来。街头的小雨已然停了,地上湿漉漉的。偶见几个大大小小的水坑,泛起尘土的气味与南方独有的潮湿气。那些本已发霉的记忆,一时齐齐涌入七娘脑中,堵得她头晕脑胀,无法思考。七娘甚至不知,自己是怎样回的状元楼。进牌楼时,只见她手中提着一盏鲜笋鲈鱼羹,早已记不起是何时买的。她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直朝房中而去。掌柜见她回来,正欲上前问好。谁知她竟视而不见,兀自魂不守舍地行走。派去的店小二亦跟着七娘回来。掌柜见她上楼,遂招了店小二来问:“怎么回事,这祁小郎君中邪了?”店小二蹙了蹙眉,只撇嘴道:“这小郎君也太小气扭捏了些!穷酸穷酸的,没得救了!”“此话怎讲?”掌柜问。店小二遂道:“我道他去何处呢!原是郝掌柜的当铺!自然了,小的是不曾跟进去的。进去时还好好的,谁知,出来便是这副模样了!还蹲在墙角哭了半日!”掌柜叹一口气,只道:“你也少奚落人家!想来,是没当出个好价钱,人家伤心难过!这祁小郎君,娘里娘气的,若说为此嚎啕大哭,我也没有不信的!”店小二嘿嘿笑了两声,又朝七娘他们的房间努了努嘴,笑道:“掌柜的,你说,那两位小郎君不会真的……”他还未说罢,只一番偷笑,神情中带着不言而喻的窥探。掌柜只朝他头上敲了一记,憋笑道:“你个猴儿,猴精猴精的!自己只道就行了,人家给了钱便是爷,可莫要胡乱编排!”店小二捂着嘴又笑了两声,只赔笑道:“那不是在您跟前么!掌柜的放心,我们做小二的,不就是迎来送往,多方应承么?这点眉眼高低,也还是有的!”掌柜笑着摇摇头,指着他道:“就你鬼精!”七娘进得房门,只将门窗紧紧闭了。她端坐案前,直望着那盏鲜笋鲈鱼羹发愣。她蓦地甩了甩脑袋,强忍着不去想那些事,只用鲜笋鲈鱼羹填满自己的脑袋。七娘不停地在脑中默念:这是酿哥哥最爱吃的,自己当了手炉,不就是为了二人过得更好些么?别的事,过了便过了,于事无补。不要想,不要想!可越是如此,她的心便越乱,便越过不去!忽闻“嘎吱”一声,门蓦地开了。那一声,七娘只觉被人猛揭了伤疤。她惊得弹起,只粗喘着气望向门边。“蓼蓼,与你说个好消息!”只闻得陈酿的声音传来。他一身风尘仆仆,在门边抖了抖雨伞的水,才闭门进来。七娘闻声一怔,缓了缓神色,方迎上去。她一面拉着陈酿进屋,一面替他掸了掸袍子上的残雨。至于他方才说了什么,七娘脑中嗡嗡,却是不闻。陈酿看了看她,笑道:“你不是喜欢住状元楼么?咱们不搬了,这几日都住这里。”说罢,陈酿又抬起手臂,在七娘眼前晃着所提之物。七娘强撑着定睛看去,那是一方朱红的精致食盒。她木楞地伸手接过,只见盒上一方红封条,其上写得“绮云斋”三字。应天府的“绮云斋”,是大宋有名的点心作坊。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