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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许久,纵然陈酿不在意,可七娘却从不曾释然。加之前阵子遇着史雄,又勾起了七娘的愁思来。她明白科举在陈酿心头的重量,亦明白,他那时候是怎样的忍痛剜rou。七娘沉了沉神情,突发奇想道:“酿哥哥,不如咱们住状元楼吧!”她想着,左右科举不止一回。眼下国难当头,自然顾不得这许多。但天下总有安定的一日,朝廷也总会赴考。眼下这一住,也总算是博得个好意头!如今漂泊之际,七娘力所能及的,尚可聊作宽慰的,似乎也只得此事了。陈酿与她相识多年,她又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心中想些什么,自然瞒不过他。见她事事顾及着他,陈酿心头忽涌上一丝暖意。只是……那时没钱住,眼下亦是没钱住。从前不过是为着不与家中添负担,尚且好说。而如今,钱袋中为数不多的银两,却尽是救命钱!七娘想着陈酿,一时又忘了银钱一说!想来,这也是她生来便带的娇贵气。纵然落魄至此,纵然逼着自己计算银钱用度,可于她内心之中,对这般之事,却依旧抗拒不已。陈酿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只抖了抖钱袋,遂道:“住一旁的旅舍吧!我带你去我从前赶考时的下榻之地,如何?”他本当哄得七娘好奇心起,这事也就过了。谁知七娘只微蹙眉头,竟立在状元楼前不走了!她将状元楼的牌匾直直审视一回,似在任性耍赖,坚定道:“酿哥哥,我就要住此处!”☆、第四十四章孤馆深沉3陈酿一时愣住,霎时不知作何反应。从前七娘也有任性之时,比之更甚的,更不讲理的,亦不在话下。只是,自汴京城破,她一路与陈酿相伴,也知他的不易。便是心中再忍不得,再嫌这嫌那,也只埋在心里,不曾任性胡闹。岂知她此时见了状元楼,却又作出这等模样?纵使要为陈酿日后科举搏个好意头,也总不该如此钻牛角尖!陈酿遂上前拉起她的手腕,只好言劝道:“蓼蓼,住下便中状元,这不过是商户的说辞。那样多的住客,可见人人都中状元了?”七娘依旧站如松,丝毫也不动,只道:“酿哥哥与他们不同!你是有状元之才的!”陈酿行至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又道:“可那不与住店相关!我知你一心为我,可咱们的盘缠着实不多了,这两日还需尽快再凑些。至于状元楼,你若愿住,日后咱们再来一回也就是了。”若在往日,话及此处,陈酿说得有情有理,便是七娘再是不愿,也只得依了。偏偏此番,她只不依不饶地立着,重复着方才的话:“我就要住状元楼!”陈酿见劝将不动,一时有些气恼,只道:“蓼蓼,你再这般,我可要生气了!”闻得此语,七娘方才抬眼看了看他。她心中觉着好笑,生气?莫说发火恼怒,陈酿连半句重话亦不曾同她说过,又哪里会生气来?七娘吃准了他的脾气,依旧不由陈酿拉扯。她轻哼一声,直往牌楼里行去。“祁郎!”陈酿喝了一声,见她不理自己,又喝道,“谢蓼!”七娘仍然不为所动。陈酿三两步追上前去,一把握上她的手腕,言语中有些薄怒:“谢蓼!你今日莫名其妙地闹什么?”七娘一面往里走,一面不服道:“我哪里闹了?好不容易到了应天府,没有身后的战火,没有遍野的饿殍。为何我们还要住那些地方?酿哥哥,我不想,我受不了!你究竟明不明白?”陈酿心头直窝火。还只道连日以来,她总算懂事了许多,是个大孩子了。不想,刚至应天府,七娘任性骄矜的本性,却又暴露了出来!陈酿一个跨步,只堵在她面前,正色道:“你再不听话,我可动粗了!”七娘一怔,猛地顿住脚步。她抬眼望向陈酿,眼圈霎时红了。泪珠滚滚,止不住地盈盈而落,显得委屈又可怜。她瞪着陈酿,似是质问:“你说过‘无妨’的!”又是这个“无妨”!陈酿无奈摇摇头,见她这副模样,方才的气恼忽地退却,心也软了半分。“抱歉,”他道,“我不该吓你。只是,我们眼下的境况,你也不是不知。今日住了这状元楼,又拿什么回扬州呢?”七娘本不想理他,见他言语,还是忍不住回了话,只道:“我只知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应天府犹如第二个汴京城,赚钱的法子遍地都是,盘缠慢慢赚也就是了!”她这话说得来势汹汹,倒逼得陈酿不由得苦笑。赚钱的法子,说得倒轻巧!此处人生地不熟的,又逢战乱之际,岂是那样容易的?此前陈酿与她轻松说来,不过是为了宽她的心。这会子,倒成了她的说辞。可见,有的事,是不能随意胡说的!谁知什么时候,便给自己备了个坑呢!陈酿遂苦笑着打趣道:“莫不是,你已有赚钱的法子了?”七娘闻言,心下一慌!她胡乱抹了把眼泪,敷衍道:“我能有什么法子?”罢了,她又瞪陈酿一眼,依旧任性道:“我不管!我就要住!”还不待陈酿阻止,却是状元楼的掌柜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见七娘面带泪痕,他只赔笑作揖道:“小郎君这是怎么了?怎的在我家牌楼前哭了起来?”七娘见着掌柜,只当是盼来了及时雨。她也不与陈酿留面子,只抬手直指他,告状似的同掌柜道:“他不让我住状元楼!”掌柜顺着她的手臂看向陈酿。只见那是个气度俊逸的书生,他神情略带无奈,似乎还有些面善。掌柜上下打量陈酿一番,又转头看向七娘。正哭的这个,倒是娘里娘气的,还这等好哭!直同小娘子无二!掌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二位小郎君能这样闹,是什么关系,他只觉自己心知肚明!虽说荒唐了些,可古往今来,哪朝没有这样的事?况且,他每日迎来送往,怎样的人没见过?莫说这是二位小郎君,就是二位小娘子,他也见惯不怪了!掌柜嘿嘿笑了两声,只向陈酿道:“我说,读书人,住这处也是为你好啊!”说罢,他又凑至陈酿耳边,低声道:“这小郎君啊,是要哄的!他要住,你就让他住嘛!为这事也能闹,日后如何长久?”陈酿听他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