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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了工作台,把上面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接着有扣动扳机的声音,但是枪声响起却没有射中他的身体,等他的视线稍微恢复一些,看到Agro被一脚踢开。 他的爱犬发出一声哀鸣,凶手抬起手臂朝它开了一枪。 “不!” 尼克一跃而起,全力向那人撞去,他记得自己开了枪,但他不记得是几枪。 那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是利奥说的,他说“你不需要瞄准。只要看着目标,心里想着杀了他,子弹会遵从你的意愿。你一定会射中的。” 他确实射中了,鲜血溅得满身都是。那种激射而出力度令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手枪发出奇怪的声音,“克”的一下,然后又是一下。一开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在扣动扳机。一下接着一下。他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从另一方面说,何必太在意呢?反正又没人看见。 他喘着粗气,好像生怕那个人还会站起来朝他开枪,但是他很快醒悟,这个人死了。 尼克往后退,丢掉空枪跑到Agro身边。 地上都是血,它被射中了腹部,仍在不断喘息,褐色的眼睛一直望着尼克。 “你不会有事的,好孩子……”尼克听到了呜咽声,就像印在连环漫画气泡中的那些字,发音古怪。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泪水顺颊而下。 他一直把它照顾得很好,从未使它受伤,他们可算得上亲密无间的伙伴。 尼克从背包里翻出利奥用剩下的绷带,他得立刻找个地方安顿Agro。 ——别让血流光,别停止聊天。因为失血和沉默都象征死亡。 他把伤口堵住,Agro湿漉漉的眼睛仍然望着他,不是错觉,他觉得那里充满信任。 “我会治好你的……”可他并没有把握。 就在那时,一支枪顶住了他的后脑。 他僵直起来,但不是因为恐惧。当然也有恐惧的成分在内,可光说害怕又不确切,更多的是愤怒。他抱着Agro不动,全身抖个不停。 尼克忽然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说:开玩笑的!别要我的命噢! “砰”的一声,枪声响了。他全身一震,声音就消失了。 身后的人摔倒在地,手枪被甩得很远。 有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肩膀。 “尼克!”利奥的声音惊慌失措,一点也不像他,他应该镇定自若杀人如麻。 “我没事。”尼克说,“帮帮我。” 他回过头,利奥就站在他身后,从后面搂住他,嘴唇擦着他的脖子。 “我们得去找医生。”尼克发现自己几乎说不出话来。 利奥说:“我们不能找医生,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他们还会来的,警察也要来了,你刚才开了很多枪。” 他已经看到了墙角边的男人,身上布满枪眼,血流如注。 “你做得很好。” “不,不好。”尼克说。 一阵风从打破的玻璃窗外吹进来,远处响起警笛声,有人报了警。 利奥伸手接过Agro,他的手也一样在发抖,他的伤还没有痊愈,摆脱那群追兵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先离开这里。”他拉住尼克,两人一起越过窗户。 尼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他只是跟着利奥走,他们穿过了很多草丛和高矮不一的房屋,天堂镇的庆祝活动因为警车的到来嘎然而止,那个血淋淋的手工工厂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镇上人们的心头阴霾。 利奥带着尼克来到一片即将被拆除的旧屋区,这里将来要造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废弃的房屋四周到处是未修剪的灌木,盛开着红色和紫色的花,杂草已经当茂密。 利奥选了一间中等大小的屋子,前门是锁住的,但窗户都被打碎了。 这个位置很好,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杂草灌木挡住了一切。 利奥用脚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尼克从背包里找出几件衣服垫在下面,他们小心翼翼地把Agro安置其上。 利奥检查了它的伤口,没有打中要害。 “会有点疼,尼克,来压住它。” “你想干嘛?”尼克吃惊地说,“你不能这样做,它和你不一样。” “我可以忍受,它也一样。”利奥说,“我们都知道,动物比人坚强。” “你会弄死它。”尼克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厌恶他,然而又是他的同谋,因为他知道别无他法。利奥明白那厌恶的眼神只是一种单纯的发泄,可他仍然轻易就被击中了,他害怕尼克眼中的责备,他开始默不作声。 尼克把浸湿的纱布拿下来,红黑色的血仍然不断涌出来。 利奥沉默地进行着他的“手术”,尼克想称其为“虐待”,但他帮不上忙,他的急救措施无用武之地。 Agro挣扎得很厉害,让人想起那些纪实节目中关于野兽捕猎的残酷画面,它像被咬住要害的羚羊那样挣扎求生,发出可怜的求救声。 尼克用力抱住它,抚摸它的皮毛,它在他怀里低声呜咽。利奥满手是血,经过一番苦战,他终于把那颗子弹找出来。背包里有一盒火柴,是从上一个小镇的魔幻旅店里带来的,现在派上了用场。火柴盒上画着一堆奇怪的图案,像玫瑰,又像一团被揉乱的绒线。 利奥用纱布擦了擦手,从盒子里抽出几根火柴。他把它们并排捏在手里,轻轻一划就燃起了一丛火焰。Agro猛然跳动了一下,发出凄惨的悲鸣。伤口的皮毛间传来烧焦的味道,尼克几乎压不住它。 他慌张地抬头看了利奥一眼,他的注意力原本全都在Agro身上,但那一刻他还是看到了利奥的眼睛。目光从血淋淋的画面中直刺出来:漆黑的眼神,直率的、忍耐的、受到伤害的,然而没有动摇,仿佛忽然间松了口气。他用低哑的声音说“好了,没事了。”他还说“我爱你,尼克。” 毫无疑问,他的话让尼克震惊。因为他从不说这样的话,他从不说爱,甚至从不会说喜爱。 当尼克抱紧萎顿于地的爱犬时,他忽然清楚地醒悟到,自己在这场艰辛的逃亡中为眼前的人增加了多大的重担。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他还以为自己和那个爱穿高跟鞋的女人有所不同。 他还以为自己敞开的怀抱能够给予他足够的信心和希望。 然而最坏的想象在现实面前也会黯然失色,他现在需要的是一面让他反躬自省的镜子。 “好小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