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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去,门边上居然还窝着个人,竟是赵喜!不由大吃一惊:“你们想干吗?!”推开窗就往外跳:“咋了赵喜?”扶起人刚要理论,后面却匆匆跑上来个瘦子,扯下那壮汉打了个眼色。 扫帚眉鼻子一歪,冷眼转向赵喜:“往后走路带双眼睛。”意犹未尽朝脚边唾掉烟头,才一抡胳膊领着人走开。 赵辉看那伙人钻进远处透着灯光的伙房,回过头:“赵喜,他们打你?” “没呀。”赵喜竟已喜笑颜开,没事儿人一样,拉住他胳膊:“赵辉,你咋来了?” “甭管我,”赵辉不信他扯:“刚撞门上的分明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回来跑急了,不当眼撞上人,”赵喜笑:“哪儿有啥事儿,绊了下碰的……” “骗谁呀?”赵辉将信将疑:“那他们凶神恶煞围着你干啥?”那小子不让他出门,是跟这伙人有关?一想越发不安:“你肯定叫人欺负了,纪康知道吗?” “谁挨撞了都有气,欺负我干啥?一个矿里的工友,”赵喜说:“你别跟纪康罗嗦,没有的事儿。” “这叫罗嗦?”赵辉还待再问,赵喜一扯他手腕:“说了没事儿!”跟着拿出钥匙转身开门,根本不愿多提。 赵辉盯着他后背,不由疑窦丛生。 “你俩咋站外头?”正琢磨着,纪康已从远处跑过来,扳过他肩膀:“有事儿?” 赵辉迎上赵喜匆忙回看的眼,犹豫了一下:“屋里憋得慌,我翻窗户出来想转转,”他转头笑:“可巧儿就碰见赵喜了。” 纪康瞅着他:“转啥转。”拍他后脑勺一记,随即进屋拿了饭盆:“我打回来?还是一块儿去食堂?” 赵辉想了想:“一块儿去。” 纪康回头:“赵喜?” “来了。”赵喜拿了饭盆跟上。 伙房不大,约略五六十平,沿墙搁了十来张条凳,却闹哄哄挤着四十多个矿工。看他们进去,有几个立刻起了身:“纪组长!”“老大!”“来这儿坐!” “不用,”纪康笑着点头:“你们坐。” “老大!”一个娃娃脸黑小子蹬蹬蹬挤上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手捧饭盒邀功似地:“这顿有rou吃。”又笑嘻嘻打量赵辉:“这大哥是?” “我弟弟。”纪康走到窗口,放下饭盆儿:“李师傅,麻烦打两份儿。” “欸,好嘞!”李师傅黧黑粗胖,探头瞅瞅赵辉,笑呵呵接进去:“今儿吃米饭。”边说边装满两大盆,拿木勺里外摁实了,才浇上厚厚的杂菜,嫌不够又往锅里翻着捞起半勺rou片儿,压低嗓门儿盖上:“嘿,专给你留的。” “谢了。”纪康笑笑,接了转过身,领着赵辉往空出的角落走。 “赵喜哥也你弟,这也你弟,”那娃娃脸好奇得不行,一路跟在后面,嘴里嚼着眼睛滴溜溜转:“老大,真的假的?你咋那么多弟弟,一点儿都不像。”说罢又往他盆儿里觑看,挤个鬼脸叨叨:“哼!老李头,死胖子!忒缺德,才给我两片儿rou!” “对,你嘴上两片儿,嫌少?”纪康瞟他一眼,绷着脸:“找人给你分四片儿?” “呀!”娃娃脸当即瞠大了眼,仿佛那油嘴真被撕开了,骇叫:“老大,你忒没幽默感了!你想残害少年儿童?那是犯罪!” “日!滚边上去。”纪康没工夫理他,推赵辉坐到空凳上,递过饭盆又拨了些菜:“多吃点儿。” 周围几个矿工乐得看小屁娃耍宝,连吃带笑:“来来来,小耗子滚这儿来,给哥哥们瞧瞧,四瓣嘴儿长啥样。” 赵辉也觉逗趣儿,听他说话头头是道,问:“你叫啥?今年多大了?念过书吗?” “嘿,我叫郭得宝,念过几年。”娃娃脸笑吟吟靠上前:“大哥你叫啥?” “我叫赵辉。”赵辉空出半边条凳,叫他坐下:“咋没接着念了?” “嗐,”郭得宝满不在乎,晃着脑袋往嘴里送饭:“爹死了,娘嫁了,能咋地。”眼瞅赵喜也打了饭向这边来,立马坏笑着跳起身:“赵喜哥,过来坐,”溜一眼纪康:“老大屁/股疼他坐不住。” “奶奶/的!”纪康抬腿就踹。 “哇咧!”郭得宝一脸死相,护住饭盆身子急缩:“老大,我奶奶都进棺材了,您就放过她吧,呜呜呜!”边说边脚底抹油七拐八弯假哭着钻远了,真跟只耗子似地。 赵辉‘噗’地喷笑。 “笑啥笑?”纪康转身,瞪眼:“你当我踢不到?瞧他没两寸高。死小孩还上脸了!” “嗯!嗯!”赵辉马上埋头吃饭:“真香!”绷得嗓门儿直抽抽:“这儿伙食不赖。” “看大门儿那老头儿,他养的猪,”赵喜在旁边接一句:“正好卖给矿上。” “哦……”赵辉应,猛然醒起,当即抬起头。对角那边儿也刚好传出动静,恰是那扫帚眉带着帮人离了座儿,正剔着牙大大咧咧向门外走。 纪康一直靠墙吃饭没吭气儿,待那伙人经过,却突然说了话:“吃好了?陈哥。”他语音不高,也并未抬头,屋里却瞬间静了一片。 “嗯?”扫帚眉站定:“吃好了。”皮笑rou不笑睃过来:“纪组长,有事儿?” “小事儿。”纪康也笑了笑,对上他:“找你要个人。” “要人?”扫帚眉歪着脖子,眯眼咬着牙签棍:“要谁?我还缺人用呢!” “四组那矿点到头了吧。”纪康不温不火舀了勺饭:“要不,明天我先带人帮陈哥一把?”他挑眉扔一句,又靠回墙上:“从你组里抽人,是张老板的意思。怎么,他没跟你说?” “你!”陈哥猛然跨出一步,当堂黑下脸。 纪康把饭盆儿递向旁边,淡笑着,站直了身:“呵,陈哥还想跟我出去溜溜?” 陈哥鼻子阵阵发青,下眼皮遽跳,却被那几人拉住了胳膊。气粗如牛憋了数秒,才咬牙笑起来:“行。纪组长要什么人,只管挑!”随即秤砣似的撞出了门。 “哈哈!这牛头也有犯憷的时候,”郭得宝乐开了花,抢了纪康的饭盆儿一脸谄笑托上前:“老大,你太强了,我太崇拜你了!”其他矿工也跟着议论,乐淘淘笑得极之欢畅。 “吃你的饭。”纪康却微蹙了眉,冷声训斥:“少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