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荤素,几围相熟的亲戚朋友街坊四邻,敞开肚皮、交杯换盏,着实乐呵了好一回。久不见面的同学聚了满堂,赵辉心情好,自然喝进去好几盅。纪康虽说憋闷气,总不能跟只畜生较劲儿,恼过两把也就丢开不计。一伙熟人热热闹闹直侃到十点半,待食客散罢,才拉着赵辉出了门。抬腿就笑:“喂,你往哪儿去?” 赵辉晕晕陶陶,拐着他胳膊口齿呢呢:“不是,不是往这边儿?” 纪康哑然失笑:“那是西边儿,你家在哪儿?你家在东边儿。山脚下,记得不?” 赵辉饧着两眼,指向远处黑麻麻一片,连拽人带比划:“不是!是你搞错了,在那边儿,那不是东?叫你,叫你别喝多……” “得,得。我错了。”纪康无话可说。这驴脾气杠起来,扛回家也难搞。倒不如放羊吃草随他乱逛,吹吹风跑乏了,不定还好对付。 赵辉顶着满天星,脚跟儿发飘往前走。只觉路边长草如缎如绵,软溜溜漫漫沁湿鞋袜,清粼粼丝丝儿地凉。一步打一嗝儿,一步一声儿笑,也不知逛了有多久,鼻端忽地飘来馥郁甜香,不觉恍然住了脚。 纪康揽过他的腰,下颌轻擦那柔软的发旋,吻一吻他热烫的腮边,低声笑:“老婆,还记得这儿吗?” 赵辉迷茫张望四顾,痴痴念一句:“是……是苹果园?” 纪康‘情深款款’,两眼清亮如星,忽闪着俯向他柔声探问:“想吃苹果不?哥抱你上树?”话才刚说完,就已笑弯了腰。 赵辉一激灵,登时清醒不少,七情上面伸手就抓。纪康吓得闪身急跑:“哈哈哈,你不是要‘回家’,跟着我干啥?” “臭小子,你等着,你给我站住!”赵辉提气咬牙,东倒西歪发力直追。 两人跑跑停停、连吵带闹,瞬间就把那果香遥遥抛在脑后。扬起的笑声像点点繁星,搅得夜空支离破碎…… ……那天的一切……那纷纷扰扰飘洒着汗香与笑语的细节,在赵辉的记忆里一如昨日,依旧历历如新……却每当他想回头探访,又若飞鸿片影般掠去不见。只在漆黑的梦里、无声的长夜,才顽皮而狡黠地,鱼群嬉浪般层层浮跃……畅涌欢游,摇漾出五色琳琅的炫光…… 第四十九章 那晚一路跑过蒗坪镇才缓住了脚。纪康拄着膝盖笑:“你哪儿来那么大劲儿,东西不分还撵得人够呛。” 赵辉本来灵醒了点儿,这会儿追得酒血上头,一捂肚子就跪向路边嗷嗷吐起来,眼泪花儿挟着鼻涕串儿数股水路滔滔不断,吓了纪康一跳:“呀,”忙跑上来拍:“不是才喝了三杯……叫你别追!” 赵辉哪儿还有功夫说话,掏肠挖肚呕得汗都浸了领子,才气绝地朝后一倒,顿觉天旋地转。纪康拉他:“忍忍,忍忍,回家再瘫。” “不行……”赵辉直哼哼:“晕得厉害,我躺躺。” “躺啥躺,都打了露了,满地凉气儿。”纪康急了:“起来快,我背你。” “不要,”赵辉摔手:“颠得我更晕,就一下。” 纪康无奈,坐下来搬起他脑袋搁自个儿**上,按着他太阳xue揉:“说好了一下啊,一身酸气儿……” “我刚看见陈校长了……”赵辉突然说。还有——那斑点狗。他饧着眼睨向头顶迷蒙的月亮,月亮一忽儿又幻作梅晓红皎白的脸:“梅老师她……” “管人那么多闲事儿干嘛。”纪康皱眉,打断他:“好点儿没?” “好……”赵辉咧着嘴:“大的月亮。” “……”纪康语竭,一欠身穿过腿弯把人横抱起来:“是,真大!你好好看着哈。” “嗯。”赵辉哼了声,仰头靠上那结实的臂膀。时间以午夜特有的浓稠感寂静流淌,在含着热度的轻微颠簸中,梦境般黏滞且晕眩……他眨着眼。 ——某一夜,在若干年前,会不会也有个这样大而模糊的月亮?映照那张脸上生动的风情,明媚而娇憨的笑?而今夜,他扭开脸,同样的皎然如银,当眉月再圆,照亮的,又是哪一番景象?阴冷冷的夜风嗖嗖吹过来,他拽住那人的衣襟往上攀,直至箍紧温热的颈项。 “怎么了?”纪康停下脚,语气疼惜而不解,将他揽严些:“听话,先睡会儿,别想那些没用的。” “嗯。”赵辉应,紧靠着那沉稳的心跳,缓缓地合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将近睡去之际,又恍然听见声轻斥:“谁?回来!”纪康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把他吵醒了,冰冷地:“干什么?” 另一个声音也不高:“巡……巡夜,老板。”依稀是窑里的工头。 纪康没动,也没应声儿。过了会儿,那声音又响:“跑……跑了个窑工。” 赵辉勉力想睁开眼,摁住他胸口撑起身。“没事儿,”纪康把他按回去,轻声道:“睡觉。”随即移动了步子。 那晚回去赵辉就着了风寒,连夜高烧不退。纪康到家刚冲完澡,就又抱着他跑回了镇医院。输完两瓶点滴勉强降下些,六小时后高热又起。 纪康无奈地笑:“过去没吃没喝,大雪天穿两件薄衫,也不见你闹个病痛。”边说边吹凉一匙稀粥递到他嘴边:“这倒好,就吹了场秋风。” “饱了。”赵辉烧得难受,咽进两口就烦堵地拧开头,又被那人捏住鼻子强灌下去。 那几日浑浑噩噩,极度的疲倦、焦躁而易怒。越想好起来,就越是病得沉。粘连的眼帘内尽是些凌乱的影子,那些疏离的、熟稔的、健在的,以及逝去的脸;白的月亮;某句早就遗忘了的只言片语。那些面孔上活生生的表情令人畏怯。纪康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整夜抱紧他guntang却冷汗淋漓的身子,第二日早起换一面又给他盖上。 赵辉含糊地:“我看见我爸了,他招手叫我说话。” 纪康一激灵,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扯淡!我爸还没叫我呢。”接着又给他轻轻地揉:“没事儿,没事儿的。别犯傻,乖,不就肺炎吗?你看那医院里,小孩子都犯呢。” “纪康……纪康……” “嗯,在呢,我在这儿。” “要是,”赵辉贴住那人胸口,眼泪莫名其妙就滚出来:“……你也得好好的,你一定要!你答应我。”他事后想,那一晚,那个霎那,他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感觉到一场大痛就要来临。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