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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钓吧,海里的鱼,都等饿了。” 许延一笑接过,站起来甩开鱼线抛进海中,释然道:“好,咱们把它们全钓上来。” “哈哈,要是碰上海怪,就算了。”周涛开怀大笑,也将鱼钩抛向水面,徒留洁白的浮标,在波涛上一晃一晃,轻缓地荡漾。 两人玩儿得兴起,边钓边吃,直耗到深夜十二点涨潮,才收竿回航,都快活得心满意足。这么长时间以来,忙着家里公司和股市的事儿,真没像今天这样好好儿玩过,即使腰酸背痛,心情却好得出奇,回来的路上还意犹未尽:“看不出来,你挺会玩儿的,”许延伸个懒腰,笑道:“真痛快。” “开心就好,”周涛微笑着凝视路面:“累了吗?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呵,不用,”许延赫然一笑,虽然已经很熟,但还没到这程度,也不想,真熟到这程度。不管对方如何,有些界限,还是应该把持,省得将来麻烦闹心:“我平时也熬得晚。” 周涛笑笑,没再说什么,伸手开了CD,悠扬悦耳的钢琴曲随即飘荡出来。越野车穿越夜色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飞驰,凉风顺着窗缝畅快地吹拂进来。许延说是不累,待那缱绻的乐章灌入耳中,却很快眼皮粘腻,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直到周涛好笑地用力拍他,才遽然惊醒,一个错愕坐起来,看看表,竟已午夜两点。 “呀,真睡着了,”座椅被人放低居然都没察觉,许延掀开身上周涛的外套,解嘲道:“哈,还想陪你说说话,一起打发寂寞旅途。” “鼾声效果也异曲同工,”周涛风趣地说:“早点拿到驾照,比空口许诺更有用。”说罢开了车门下来,微笑道:“我送你上去。” “不了,”许延跟着下车,骇笑道:“我又不是良家妇女,还能走几程夜路,你快……”话到一半不由顿住,顺着周涛蓦然凝注的眸光,诧异地看向前方。 漆黑的夜色里,比夜更黑的树影下,那令人血脉遽然冻结的凛凛的寒光,是封毅比夜更萧杀的,幽暗的眼睛…… 第88章 恻恻立中宵 世界刹那沉寂,仿佛失足掉进异度空间,无声疾坠。树叶,风声,月影,周遭的一切,统统退成幻境。只剩逼人的戾气,自那幽黯黑瞳中利箭般迸射,一触即分,转瞬即逝,快得竟像个错觉。 二十年间,许延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那样凶残狠辣,择人而噬的冷酷……委屈、惊愕、痛苦,极度的难堪,潮水般倾覆而来,思维顷刻混乱,根本无法参与那两个男人之间,已然风平浪静的对话。 “你好,周局。”封毅淡淡地开口。 “封先生,好久不见。”周涛沉静的声线。 “医生,是替人诊病的,不见,或许更好。”封毅嘴角一扬,微笑:“不早了,周局,请回吧。” “再会。”利落的答复之后,是车门闭拢的声响。 直到车头灯一闪,急速后退,直到封毅冷冷地转身,许延才突然惊醒,飞快追上去。五步开外,却蓦地慢下脚步,凭什么,为什么?!那黑幕般冰冷的背影,仅仅是因为,夜半两点一次偶然闲逛?!满腔的怨愤、莫名的疑惑,在沉闷的空气里冲撞不休。 “你跟他之前认识?”许延竭力控制着声量:“过去有仇?” “不是,”封毅没有回头,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就见过一次。” “那你刚才什么意思?”许延僵硬地问,对方不痛不痒的回答,径自脱鞋上床的冷落轻慢,逼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没什么意思。”封毅漫不经心地轻声说,拉过冷气被搭上腰际,眼睛之前已经倦怠地合拢。 “没意思吗?”。愤怒,无法遏制的愤怒熊熊燃烧,许延扑过去,一把揪开他的被子:“你起来,你这算啥?是抓jian在床了,还是我意图不轨?你说啊!” 封毅慢慢睁开眼睛,原本澄净通透的瞳孔,突然聚满阴霾,一层又一层,快得令人惊心,仿佛雷雨前钝重的黑云:“还要抓jian在床吗?”那锋锐的讥嘲刺透耳膜:“裹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车上,半夜三更尽兴而归,下次呢?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睡了?” “你!你混蛋!王八蛋!”许延气得发抖,抓起另一只枕头劈头盖脸猛砸过去:“我难道就不能有朋友?我难道就不能跟除你之外的男人偶然出去走走?半夜三更怎么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到家,真要干什么,用得着巴巴赶回来?太过分了,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讲道理?”封毅抬手轻轻一拨,枕头失措地滑向地面:“我干涉过你交朋友吗?无论男男女女,你要是跟丁珉、秦可可,就算夜不归宿,我都没意见。但是,这个人不行!”他字字句句,毫无余地:“你再敢跟他出去试试!” “我怎么不敢?我偏要!”许延脸色煞白,急怒攻心,这简直就是威压逼迫:“周涛跟我,只是工作关系,普通朋友!” “我不管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哪种朋友,”封毅冷然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许延牙齿咬得咯咯响,对方十拿九稳的语气,独断专横的态度,仿佛兜头淋下的一盆污水,泼得他遍体鳞伤:“你说清楚!” “说清楚?”封毅凉凉一哂,铁器般冰冷尖锐的视线,直探进他眼底,好整以暇地反问:“你真不清楚?” “我对他根本没想法!”许延胸口憋闷,嗓子阵阵涩痛,这还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战火燎原。往日只要他一生气,对方都会先心软认错,今天竟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自己从无二心,他难道不知道?比记忆更长久的那些相濡以沫、心意相通,在猜忌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扑面而来的失落瞬间划破心肺,争执,已不是为了事件本身:“周涛,也是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封毅直接站了起来,逼得许延倒退一步,薄唇锋冷如刀:“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个男人对你,同样毫无‘想法’?心思单纯?还是,”他的瞳孔浓缩成无底黑洞,语调轻飘:“你其实很享受,这种免费赠送的,温柔宠爱?” 那毫不留情的诛心质问,如一记闷棍,迫顶压下,瞬间击溃了坚固的阵脚。许延蒙头转向,我享受了吗?有?还是没有?!下棋,吃饭,聊天,钓鱼,这些交际确实轻松愉快,那算是‘享受’吗?算是‘宠爱’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割舍?不能拒绝?这是问题所在吗?如果割舍了,拒绝了呢?就是做对了吗?真的有意义吗? 他看向面前锋芒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