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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身向小童和臻舒道:“你们俩洗洗手,也吃点。”然后走到篮子旁边,自己搬了个板凳,开始择不能用的葡萄。 自从上次我吐了点血,败了点火之后,莫芪似乎不太敢跟我说话了。他每天都来,眼神也围着我转,跟院子里的每个人尽可能的说话,只是什么也不敢对我说了。有时候发现我注意了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我一下。 我发现他不说话真的挺好的,是个好用的壮劳力。有他帮忙,院子里的事情一下子解决了不少,李伯都说松快了许多。 臻舒和小童洗了手回来,小童接连塞了好几个在嘴里,笑的眼睛眯起来。 臻舒捡了几个大的放到盘子里推给我:“师父你吃。” 我本想拒绝,可遥遥地看着远处莫芪手里一停,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我心下一叹,还是拿了一个放进嘴里:“挺甜的。” 莫芪手里一晃,把左边的篮子打翻了。 我视而不见,也给臻舒塞了一个。 臻舒就势偎到我的怀里,头靠着我的肩膀。他软软的头发扫着我的下巴,有些痒痒。 “臻舒喜欢师父。”他转过来看着我,小手拉着我的袖子,“师父是世界上最疼臻舒的人。” 我摸摸他的头,又给他塞了个葡萄:“师父也喜欢臻舒。臻舒懂事又聪明,师父很欣慰。” 臻舒伸开手抱住我,小脑袋埋在我胸前,欲言又止地撒娇:“师父……” 我拍了拍他,抬头对小童说:“小童,今年咱们丰收。你多吃点,不必省着。” 小童一通点头,没心没肺地又塞了好几个。 臻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递葡萄给我。 莫芪把我从冰水里捞起来,我回去躺了两天才醒,身上发着高烧,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可就是睡不着了。 莫芪看我醒了,在我身边坐下,伸手要扶我。 我躲开他,自己慢慢地撑着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看着他。 “仙儿,你……头还疼吗?”莫芪给我递了一杯水。 我拿过来喝了一口,看着他不说话。 “仙儿,”他眼里带了血丝,缓缓地说,“是我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轻轻地问他。 莫芪一怔:“我只是不好明说,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道他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吗?” 那分明就是,这倌儿是不是有主的。 莫芪张口结舌:“我当时……我……” 我摇了摇头:“今天有酒席要去吗?” “没有,”莫芪忙道,“仙儿我错了,我不会再让你……” 我抬了一下手,莫芪马上闭嘴了。 “我想睡一会,你先出去吧。”我轻声道。 莫芪刚点了点头,副官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莫芪回头道,“什么事?” 副官走了几步,迟疑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莫芪看他磨磨蹭蹭地不说话,怒道:“有什么就说!你还要瞒着秦爷吗!” 副官又看了看我,小心地说:“监狱来报,孟衍山……病故……” 我手中的杯子哐啷一下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一地。 轰隆。 我心里有什么彻底塌下去了,从此万劫不复。 那是先生。 先生……没走? 先生病了? 先生怎么还没见到我,就去了呢? 我摇晃着下床扑到地上,抓着莫芪的手喃喃道:“带我去,我要去见先生。” 莫芪慌乱地抱起我,给我裹上一件厚大衣,一叠声向外叫道:“快去备车,快去!” 一路上,我盯着窗外的街景,眼前全是先生教导我的画面。先生既温和又端正,在我哭闹撒泼、不肯读书练琴的时候,都是先生耐心地给我讲道理,拿着我的手让我一笔一划地重来。 母亲不在,父亲又忙于公务。大多数时候是先生在家陪着我,给我画画、给我念故事、带我看戏、带我治病。 先生也打过我手板,也打过我屁股。一次是读国小的时候偷偷拿了同桌的东西;一次是刚上国高,和隔壁赵二不写作业、合伙骗老师。 “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梁上君子者是矣!”先生的话一句一句言犹在耳,而我呢? 先生的遗体由白布盖着,我挣脱莫芪的手扑上去。 先生瘦了很多,他的两颊深深凹了下去,原本光洁温润的面容变得枯黄憔悴,眼角额头爬满了皱纹,再也看不出当年儒雅温和的样子,成了枯朽的老人。 十四年……先生怎么会病成这样?他走的一定很痛苦。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我的眼角滑下来,我紧抓着先生的手,希望他再给我一点力气,抬头问道:“孟先生……怎么生的病?是什么时候走的?” 狱卒道:“牢里生病的人数不胜数,源头不可查。0330是……” 他低头去翻手里的档案。 我无言。我敬爱的先生、尊敬的先生,怎么就变成了0330四个冰冷的数字了?先生一向心高气傲,这种磋磨他如何能忍下去?我想着这些事,连呼吸都困难。 “两天前的晚上走的。当时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 两天前的晚上。 我声嘶力竭地哭叫出声。 先生啊,我不是秦仙儿,我是秦闻,您看看我啊! 我本来是能见先生最后一面的。 等电话的时候,先生在想什么呢。他忍了十四年的磋磨,一心想见到我最后一面,可是我没有来,没有来! 我做了什么,我在干什么! 我在花天酒地,我在任人羞辱,为了我所谓的情爱。 父亲、先生和程叔的教导全被我混忘了,我秦仙儿,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学生。 我也枉做人。 我哭叫着、嘶吼着去抓先生的手,不让他们碰到我最心爱的先生。但是他们把我架开,把先生带走了。 没有人帮我。 我秦仙儿活了二十五年的世界,一瞬间全塌下来了。 我爱的人都走了,没人能指望得上了。 莫芪尽全力拉住我,我朝着他哭喊撕咬狂叫。他只是牢牢地摁住我,把我带回车上,带到这个小院里。 我发着高烧,只恨自己怎么还没晕过去一死了之。 我坐在东厢的椅子上,巨大的眩晕让我站不起身。我隔着窗子盯着紧闭的院门,冷声问莫芪道:“圈禁吗?” “不是的仙儿,”他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动了动,“外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得避一避。” “放屁!”我一把挥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想把我关起来。” “不是的!”莫芪道,“就一段时间,我保证。等我解决好了就接你出去。” “你是觉得过一段时间我就不疯了吧。”我冷笑,“保不齐我会疯一辈子呢。莫芪,你以后可没有枪使了。” “我怎么和你解释!”莫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一年,就一年,等外面消停了我马上……” “莫芪你他妈狼心狗肺!”我抓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