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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会是他的儿子。惠特又去了一趟格拉梅西公园,但依旧扑了个空。他只能放弃,动身前往埃德蒙.切斯特菲尔德在花园大道的住处,准备在那儿度过可悲的一个小时,就当是看在支票的份上。 惠特站在壁龛边,看着宾客们在一间间灯火通明的大厅间闪闪发光地穿梭,时不时停下来互相寒暄。他十分钟前才在这里脱下大衣,但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今日之行究竟有没有丝毫帮助。他从来都搞不懂大众为何会对这些整天只需烦恼赴宴行头的人有兴趣。要一个像他这样身无长物之人跟在富人屁股后面打探,未免是在伤口上洒盐。 但一想到彼得,惠特又觉得或许不是所有上流阶级之人都是长舌的草包──只是在切斯特菲尔德的豪宅里,他还看不出谁能佐证他的观点。不合身的燕尾服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决定将目标范围缩小到那些看起来最爱道听途说的人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提早脱身。一旦给迈克尔斯的专栏搜集到足够素材,他就要立刻溜回莱辛顿,幸运的话,他还能和彼得共度余下的夜晚。 他做足了下场试试水温的心里准备,在衣香鬓影的宾客中来回打量,想找个最可能有心情与他闲聊几句的人,不料这时女主人切斯特菲尔德夫人先认出他来了。“我想你是时报的人吧。” “您是从这身燕尾服看出来的?”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似乎被他逗乐了,但惠特又发现,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反应比较得体罢了。“亨利跟我说的,”她伸出纤纤柔荑,漫不经心地指着门口,看来守门人自有一套标准来审视络绎不绝的宾客。“听说迈克尔斯先生病倒了,我很遗憾。” 她可不是唯一觉得遗憾的人。“他得了流感,所以我才有这个荣幸接下他的工作。”惠特的语气听起来毫无讽刺之意,他不禁在心里为自己喝采。“但我还得靠您帮忙了,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这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然而这句话出口没多久就变成了谎言。他突然迫切想来一杯香槟。或许两杯才对。“彼得。”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转头看去,再回头时,她对惠特挑起一边眉毛,但脸上仍礼貌地戴着微笑。“我就说呢,为什么今晚时报非得派一个人来不可。假如你是想采访多灵顿先生,请尽可能不要引起任何sao动。像你这样一心追求报纸销量的人可能难以想象,但他已经受了够多苦了──不是吗?” 惠特想笑出声来;在她眼里,惠特显然就是一个长舌的草包。“彼得和我是朋友,夫人。请恕我先失陪了。” 或许称为“朋友”言过其实了,但他不在乎。她高高在上的态度只是造成了反效果。不过惠特的态度也不惶多让,因此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跟在他身后,显然打定主意要亲自确保自己精心打造的童话王国不会染上冲突或悲剧的阴影。惠特尽可能无视她,在彼得的目光中加快脚步朝对方走去。彼得的蓝眼先是睁大了,接着就一改凝重的表情,绽出一个喜悦的笑容,情绪落差之大招致不少好奇的注目。即使如此,惠特还是很高兴。或许不只是高兴,毕竟光是看到对方的笑容,他便心跳加速起来。他也回以微笑,“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我吧?” 彼得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燕尾服,显得容光焕发,他伸出一只手热情地招呼惠特。“你该不会跟踪我了?”他的语气愉悦。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气息不稳地赶上前来,她抓住彼得的手臂,彷佛这样就能抵御他不受邪恶的媒体侵袭。“彼得,我得向你道个歉。我不知道这位时报来的先生居然会一路追到这里。” 彼得的用词让她误会了,惠特明白过来。彼得的笑容添上一层困惑,他怀疑地望着惠特。“时报?”他的声音低下来,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新闻记者?” 惠特想瞪切斯特菲尔德夫人一眼。他本打算用更委婉的方式挑明。“我是。但我之前不知道──” “当然了。”彼得又挂上一个笑容,但其中多了苦涩。“你是个记者。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我真是蠢透了才没发现。”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警觉地开口,“彼得──” “不用放在心上。”彼得朝手上的香槟看了一眼,彷佛现在才想起它的存在。他一口喝光了,将杯子放在路过侍应生的托盘上。“恕我失陪,好吗?我现在没心情和任何人寒喧。”他擦着惠特的肩膀离开,一眼也没回头看。惠特转身正想追上,切斯特菲尔德夫人就抓住了他的袖口让他停下。 “我就不让亨利请你出去了,”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门口在哪里。”她放开手。“你最好多想想明天的报纸内容,史塔德先生。要是有人鬼话连篇,只为了找我们的碴,我是不会容忍的。” 惠特冷嗤。“恕我直言,夫人,但我真不知道还有谁对你们有兴趣。” 惠特顺了她的意,毫不迟疑地走向门口。他在人行道上乱转,没一会儿便看到正在招出租车的彼得。他跑了起来,几乎撞上那辆车。“彼得,别走,和我谈一谈。” “你当然想和我谈一谈了。”彼得示意司机等一下。“你觉得还有什么好谈的?”他胀红了脸,对着惠特说,“你们的报纸已经把我父亲的生平大小事都变成纽约人──不对,所有美国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从他出生起犯过的每一个错误,一直写到那一晚他……”彼得转开视线,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我也来给你们说个故事吧。”他再度看向惠特时,已经不去试图掩饰──惠特察觉,他是无法隐藏──眼神里悲痛了。“你们怎么不写写在我母亲过世后,他是如何独自把我拉拔长大?他是如何把自己最喜欢的椅子移到我房间来,这样我睡不着的时候,他才能坐在那儿抱着我?他又是如何就那样坐一整晚,只怕我被恶梦惊醒?他会带着我去玩具店买礼物,我们会亲手包装它们,在晚餐后送到孤儿院去,让圣诞节对他们而言不再是个难以忍受的节日,这件事你们怎么不跟大家说?我猜你们是觉得不够耸动视听吧,所以你们宁愿写他是如何开除那个上班打瞌睡的男人,又是如何在公司濒临破产时给员工减薪。” 惠特哑口无言,只能看着对方。彼得轻蔑地瞪着他。“每个人都说他锱铢必较,抓着公司利润不放。但他只是把钱拿去给故乡的图书馆买书了。他或许表面上是个无情的人──有时他确实就是──但他也是个诚实的人。他想做好事,却做了几件错事,就这样。”彼得的眼里有水光。“你们怎么不……”他又颤抖地吸了一口气,“你们怎么不干脆下地狱去算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彼得,我原先真不知道──” 但彼得已经坐进车里了。出租车绝尘而去,惠特发自内心的辩白坠回了喉咙深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