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杨志落草,宝珠寺鲁达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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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曹正的浑家把林黛玉抱回客店后, 又被曹正叫出来拜杨志,一家人在桌上伺候着,也不去打扰林黛玉。那黛玉深夜醒来,一来天性梦长觉浅,二来先前受凉受难,病体不适,实在难以再睡了,又不敢在这个陌生地方乱走动,所以只静坐床上,默默拭泪。 忽然,黛玉见窗棱上托起一盏素酒似的明月,正熏得室内皎洁,不禁触景生情,心中涌出浪漫缠绵的思潮来,一腔诗意正走在胸膛,却难以吟出。她遗憾地想道:现在我只是隔窗窥见月光一角,哪里写得出真情真景来?被框柱了眼界,看不到室外更广阔的自然天地,纵使写下了诗也不过小家子气,倒不如不写。虽说这么想,可她又实在手痒了,忍不住要创作。她试着抬手却绵软无力,更别提下床走动,只好叹气:好想下床出去玩儿……再怎么体弱,至少游玩的气力是有的,要是没有这一场劫难,早就出去赏月吟诗了…… 那边杨志一夜无梦。翌日醒来,借了些盘缠,就要去客房里寻她。黛玉直到此时也未入睡,正沉浸在对故乡的追思中,猛然被杨志的推门声唤回。黛玉一看见他,昨夜的事便一幕幕涌上脑海,登时脸上飞红。杨志本来准备了许多话语,预先设想了许多种问好的情景,此时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黛玉那两只脱了骨似的手正慢悠悠地在那儿捏着被单比划转圈,动作愈加慌乱起来。杨志佯装洒脱地抱着朴刀倚在门边上,忍了半晌,还是忍到了极限,偷偷把眼去睃她。 原来,黛玉虽已发髻散下,妆容消褪,但昨晚哭了一阵,眼角微微红,脸颊也为羞涩而翻出颜色来,因此不需要搽脂粉,两抹泪光一坠,自然滴滴点点地流下艳水来。杨志心里瘙痒,又找不出话头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拽开脚步过来就要抱住亲她。她吓得往后缩。于是杨志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怕什么?”黛玉嘴快:“怕你拿藤条抽人。”他笑了:“现在要去投二龙山了,别耽搁了出发的好时机,到时候天色越晚,越可能遭遇强人。”“二龙山是什么?”“是山。”“我要投叔父去!”“不行!再不动身起来就真拿藤条抽你。” 黛玉想诉说现在病弱,浑身疼痛无力,但又惧怕杨志暴戾急躁,只怕走错一步便丧命于此,无法见到叔父,只好闷着,依了他。因为衣裳于昨夜散落在了林中,杨志便替她问曹正的浑家借了一身粗布裙穿,头发则是她自个儿挽。她本来十分介意,想自己金枝玉叶,何曾穿过这等衣服,受过这般委屈?正一腔郁闷时,却瞥见镜中少女出水芙蓉,超逸脱俗,一看,哦,原来是我自己,于是郁闷全无,又乐观起来,顿觉世间万物还是那么美好可爱,面前这点儿难关也没什么挺不过去的。当下便拖着病体,努力梳好头发,尽力不显懒散。 林黛玉下楼见了曹正一家,众人只一见她姿影袅娜,气质婉转,态度优雅,早已酥倒在那里,又一见她面容,登时石化,久久无言。 两人相别曹正,投二龙山来。当日暑气难耐,那黛玉不堪其害,倒下去了。杨志凑近过去,听得她喃喃地在叫爹娘,又摸得她额头烫得厉害,只好先去林子里歇着。杨志来到溪边,从腰包里拿出那个瓢来。他盯着愣了一会儿,想起林黛玉一掌拍掉它的时候,不禁自言自语:怎么鬼使神差把这个东西揣上了……舀水回来,却不见了林黛玉。 原来黛玉听得他远去了,强忍着起身要逃。她知道杨志也是第一次到这儿,不明此处地理,必然不知道如何寻她——或者说,看她弱不禁风,连日晒雨淋都受不得,定然在林子里活不长久,又对她没有真感情,干脆放任不寻了?总之,林黛玉得出了结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爬也得爬走! 黛玉凌波微步,摇摇欲坠,在林中故意挑复杂无规律的路线走了两刻钟,硬撑到最后,实在力尽了,渐觉天旋地转,不期一个踉跄,却是被什么绊倒,当即如燕斜柳倾,拂落在地。她抬眼,却看见一个胖大魁梧的和尚正裸着身体。她不堪受此刺激,惊呼一声后彻底晕倒。那和尚脱得赤条条的,正坐在松树跟头乘凉,林黛玉当时已头晕眼花,不能细辨目前事物,因此没见着他伸出来的腿。 和尚本已半入梦乡,被这动静闹醒,还以为是土匪强盗,一下子便抓起身边靠着的禅杖,不料却是个陌生女子。这危机四伏的林里忽然冒出如此芊细娇弱的一个少女来,不是被人追逐欺压,就是自哪处匪窝里逃出来的,他如何能袖手旁观?见她面色不对,便伸手去摸,果然是中了暑邪。 那和尚眼里全没有男女避讳,更不受羞耻情绪和俗世条约所牵绊,只想着她浑身病热,就要脱她衣服,让她和自己一同纳凉。正要把那衣裳自肩膀处褪下时,却隐约嗅得一股清香。他心生疑惑,四处嗅探,发现这香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醉魂酥骨。 和尚十分意外:身着粗服,却意外熏得一身香,不似贫苦人家? 接着脱至胸部半边,那香韵顿时更为迷人,如水浸全身,使灵魂澄澈,可浣尽百日心愁,荡清十年胃尘。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来自她的身体啊…… 少女因暑热而细汗淋漓,薄薄一层水珠自额头滑下,日色镀上她湿漉漉的肌肤,被脱干净的上半身显得晶莹剔透,恍如美玉盘上铺宝钻,好比冬日光下反初雪。一片晶莹中,又拥出一道深幽幽、娇怯怯、半弯弯的乳香小径来。他的心态在瞬间转变。毫无疑问,少女的体香对他的吸引力远远赛过寺庙里的檀香。啊,下面怎么硬了……突然好想把脸埋进她的乳沟里面…… 正在他要把头低下去,背后又传来动静。那和尚顿时进入警戒,放下少女,再度拿起禅杖。他转过身,见面前陌生男人也生得高大威武,脸上老大一搭青记,好生凶晦相,不似无害平民,便当他是剪径强盗,于是跳将起来:“你是哪里来的?” 对面的杨志一听他说话,想道:这人是关西口音,俺和他是乡中,先问一声。便叫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那和尚也不回话,抡起禅杖就飞奔打来。他一挪开脚步,暴露出地上本被他庞大的身体所遮住的少女,杨志顿时无语凝噎。 一来,杨志在转入林子里时见了那和尚,看他背上刺着花绣,当即就将其视作剪径强盗;二来,林黛玉竟然在他的怀里,而他又是强盗,肯定心怀不轨——世人皆知,和尚僧人这类最为禁欲,多年来过着违背人性本能的畸形生活,最容易被反噬,个个都是色中饿鬼——三来,他这秃厮如此无礼,杨志还在计较刚才林黛玉半途逃跑的事,正嫌没地方出气呢。于是也挺起手中朴刀,来奔那和尚。两个就林子里缠斗起来,好比两条龙竞宝,一对虎争餐。 当时杨志和那和尚斗到四五十会合,不分胜败。那和尚卖个破绽,趁他招空时,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喝道:“且歇!兀那青面汉子,你是甚么人?”杨志放下朴刀,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到脚下,盯着土地,发呆似的想道:这和尚真个有本事,手段高,不似绿林出身,俺只刚刚敌得住他……又思考片刻,答道:“洒家是东京制使杨志。”那和尚笑道:“在东京卖刀杀了牛二的?”杨志不打话,只指脸上金印。和尚放下禅杖,笑得更放肆了:“却原来在这里相见。”“不敢问师兄是谁?缘何知道洒家卖刀?”那和尚道:“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鲁提辖的便是。因三拳打死了镇关西,便去五台山净发为僧。人见洒家背上有花绣,都叫俺花和尚。” 好家伙,这人又是找茬,又是噼里啪啦一长串的,装个狗屁啊!杨志心里想着,脸上笑道:“原来是老乡,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师兄不是在大相国寺里管菜园么?如今何故流落到这里?”“一言难尽……”鲁智深刚起手,便被杨志拦下:“不是洒家失礼,只是话长了俺们可待会儿细谈,那地上女子却是洒家一个亲眷,不知为何冲撞了师兄,还望师兄可怜她病重,把她还给我。”“俺怎会加害大哥的亲朋?只是她已受了暑,不如就在此纳凉,等余气退去。”杨志也没理由推脱。两个就林子里剪拂了,坐在松树根下,备细说彼此过往,过了一夜。黛玉就静静地睡在杨志旁边。 第二日,引鲁智深给黛玉认识。杨志就路边捡了个粗长的藤条,故意在她面前扬起来,笑道:“下次得把这个随身带着。”林黛玉抽抽搭搭的:“再也不敢了。”“俺不信!”“不信拉倒呗!”杨志笑着点头,也不接话了,路上只拿着那根藤条不安分地左甩右甩。林黛玉看不过去,把自己刚才捡的树枝送给了他,这才舒畅了,边走边用树枝在地上戳戳点点。 鲁智深道:“你今日暑风好些了么?”林黛玉低着头道:“多谢哥哥关心,已能走动了。” “好端端的怎么得那毛病?又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转?”她只顾摇头。 “你姓甚么?”答道:“林。” “叫甚么?”她又摇头。 “家里排行第几?”“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女儿。”“那你不就是林大姐么?”她笑了:“有名儿的。哥哥若是乐意,便这样叫也行。” “怎么不回父母身边去,却在这里?只你一个,你不去尽孝么?”杨志瞥了瞥这边,也不插话。那黛玉苦涩一笑:“家父家母都去了,只剩叔父一个亲戚。” “你叔父是谁?”“林……” 杨志叫道:“到曹正家了。”话头因此中断。 三人来到曹正酒店里,商量要打二龙山一事。那曹正提议假装绑缚酒后狂言要打山寨的鲁智深,把他献上山去,混入寨中,见到邓龙后再厮打起来。鲁智深三个便计划攻山去了,留林黛玉在店里养身体。那曹正的浑家一见她就心喜,恨不得一辈子守在身边,自然照顾得精细,不在话下。 次日晌午后,林黛玉正在教曹正浑家理鬓描眉,那曹正已回到家,备说:“杨制使搠翻了寨中好几个,师父一禅杖把那邓龙的脑盖劈作两半个,寺前寺后五六百人都来归降投伏了,如今师父和制使做了山寨之主,正在上面置酒设宴庆贺,请小人来送姑娘过去。” 那林黛玉听到他说把人脑袋劈开,早吓得心跳如雷,缩在曹正浑家怀里喊jiejie,撒娇不去。两个都笑了。曹正道:“既然姑娘这么不舍得,小人的浑家也陪同上山去便是。” 林黛玉与曹正娘子牵着手上山来。看那三座关时,端的险峻:两下里山环绕将来,包住这座寺,山峰生得雄壮,中间只一条路上关来。三重关上,摆着擂木炮石,硬弩强弓,苦竹枪密密地攒着。过得三处关闸,来到宝珠寺前看时,三座殿门,一段镜面也似平地,周遭都是木栅为城。寺前山门下立着七八个小喽罗,见曹正来,皆唤小头领。 曹正娘子笑道:“meimei金贵身体,到这里便再也不会受委屈了。” 林黛玉却没注意听,自行端详了一转后,说道:“果然清幽古寺,我从小便想住在远离喧嚣的竹林幽馆中。只是,这般家业看似丰厚,也抵不过坐吃山空。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维系呢?” 那妇人道:“无非打家劫舍罢。” “若是劫贪官污吏,倒还有个说法,若是劫取平民百姓,那我宁愿被藤条抽死也得跑。” 那妇人笑道:“什么藤条?” 黛玉方知失言,不觉红了脸:“好jiejie,我随口说的,你别追问。” 曹正来报人已送来,杨志却不愿意任何人见林黛玉,依然只称是亲眷,叫她暂时在后面将养。两个头领自与喽啰们摆桌贺宴,分班列次,几百号人只顾大鱼大rou,耍枪弄棒的,拼酒打鼓的,三拳两谎的,放声歌唱的,顽不尽光景,说不完快活。不在话下。 酒席散去,杨志自去寻林黛玉了。鲁智深回宝珠寺禅房里。 他做梦了。 梦里杨志说:那地上女子却是洒家一个亲眷。他痛骂:亲眷个鸟啊!你当洒家是没脑子的吗!杨志被他喝走了。 接下来是智真长老:智深啊,你要记得五戒啊,不要杀生,不要偷盗,不要邪yin,不要贪酒,不要妄语。他说了真心话:长老,除了邪yin,俺早就犯戒犯了个遍,真的差邪yin这一个么?智真长老被他吓跑了。 他扶额,啊,该死,怎么可以这样?兄弟,长老,你们等等,别走啊,俺真的没有那么想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追了上去,却突然被绊倒了。抬起头来,眼前是一片幽深草丛,里头躺着一个白得可以照亮黑夜的少女。她没有穿衣服。 都是假的,只有被体香勾引酥倒的这份心情是真的,只有想把脸埋进她乳沟里的这份躁动是真的。 少女像一面镜子。这样的一具rou体,颤抖着俯卧在泥泞的闪着雨露微光的水坑中,成为整个深黑色的森林中唯一的一道浅白色风景。雨夜,这样的一具rou体,白中透粉的,在泥泞中绽开的,如同在玫瑰木上生长出来的,荆钗粗布难掩国色的,被他的好兄弟贯穿的,在黑暗中发光、在暴力中怒放的,十六岁妙龄的,rou体。大雨在高大的树木之间活动,在每一片树叶和每一根枝桠上跳跃,在每一寸泥土中翻滚,如同鲜血在人体里流动,如同某个棍状物体在少女的体内搅拌——谁的棍状物体呢?肯定是杨志的吧。他妈的,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啊!哦对,我是和尚来着…… 这一次,被吓跑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