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书单 - 经典小说 - 群魔(高干)在线阅读 - 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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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

    阴云压顶,劲风洋洋洒洒地吹动纱帘。

    沈之桃掀开闸门,打着哈欠道:“这天也是怪,都五月了还不热。”

    包子香掺夹叫卖声一齐灌进来,石羚刚结束晨练,顿觉饥饿。她拧干毛巾,随意往肩上一搭:“我去买早点。”

    “不用麻烦啦!”小牧自门外探头,晃了晃手里的包装袋。

    沈之桃不客气,接过袋子:“今天这么积极?”

    “我哪天不积极?”他热忱地朝石羚抛媚眼,“早啊,jiejie。”

    听见腻歪称呼,沈之桃猛咳起来:“咳咳……”

    “……”

    滚水冲散豆粉,瓷勺胡乱搅动两下,表层漂浮几条结块豆渣。石羚捡了只蔬菜包,慢吞吞咀嚼,极不自然地避开沈之桃狐疑的目光。

    小牧拉凳子坐下:“新闻上那个枪击案你也在场?没受伤吧?”

    “小伤。”

    “什么小伤,你的腿才刚好,一天到晚瞎折腾。”沈之桃喋喋不休数落她。

    石羚顿挫一瞬问:“宋璋怎么样?”

    沈之桃叹气:“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他最近住在程家,没见到面,听说…程厅长胳膊废了。”

    冷静下来细想,景福园的案件处处透露诡异。

    池向东走投无路为什么要找程起元?岂不是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者,枪击案真凶究竟是谁?如果是池向东的同伙,程厅长没道理只废条胳膊。

    千丝万缕化作张无形的巨网,箍紧四肢,叫她动弹不得。

    “被一枪打废的吗?”小牧舔了舔虎牙,眉飞色舞地比划着握枪姿势,有模有样。

    右手虎口和食指末端爬了串厚薄不一的长茧。

    石羚微微偏头,吹凉豆浆说:“你手上怎么有茧?”

    小牧立马缩回手,坐得老实:“这个啊…以前干活留下的。”

    缓了缓,她垂下眼睫,没放在心上。

    “警察后来有找你吗?”沈之桃担忧。

    “没呢。”

    犹豫两秒,沈之桃又说:“有空陪我去看看宋璋吧……”

    “嗯,明天陪你去,别太担心。”她应声,拿起板凳上的文件夹抖了抖,“我先上班了。”

    见石羚要走,小牧忙拖出自行车跟着。

    “干嘛?”她眉毛一挑。

    “不生气了吧?”小牧腆脸笑。

    石羚挥挥手,大步朝前:“别再跟踪我,变态。”

    变态?

    小牧撇嘴,不满地嘟囔。送她坐上出租,转而虚眯起眸,盯着掌心的茧走神。

    ***

    车载香氛实在熏人,石羚摁下窗透气,埋头捣弄宠物机,像素小猪兴奋地摇头摆尾。

    绕过片高粱地,司机陡然摆尾,她前后一晃,机子“哧溜”滑进座椅缝隙。

    石羚攒眉,弯腰费了些力气才勾到。灰色屏幕被划出两道竖线,她忙用拇指反复擦拭,刮痕却不减。

    小猪跳跃几下,倏地闪退。

    她着急轻啧了声,长按开机键也毫无反应。

    见状司机愈加不安:“不好意思啊,没事吧?”

    “黑屏了。”

    “我小孩以前也爱玩这种游戏机。”他呵呵笑,“你这么大还玩这个呢?”

    食指抚摩背后的言字,石羚长吁了口气:“嗯,也是我爸爸买的。”

    “是不是没电了?下山买个锂电池就好。”

    道路蜿蜒,两旁小径长满野杜鹃,轮胎碾过片火红,直奔向南麓。

    山中氤氲薄雾,植被茂盛。别墅石阶甚密,佣人引路,一前一后走得极慢。

    细碎露水乘风往领口钻,石羚耸高肩膀,手插进兜。

    邢家祖宅她来过三次,最近一回是邢老过寿,再往前就是邢湛的升学宴和十周岁生日了。

    其实她打心眼里不乐意来,邢家家风严苛,吃顿饭也如坐针毡,简直煎熬。

    “等会儿进屋就不冷了。”佣人贴心叮嘱。

    “邢湛还好吗?”

    “医生说危险期已经过了,现在只要好好休息,调养身体。”佣人笑眯眯,“劳烦老师挂心。”

    台阶尽头有座飞檐翘角的凉亭,其后长廊曲折,活脱脱是个中式园林。又步行约莫五六分钟,才见到栋古韵十足的小楼。

    一进屋,迎来个年龄稍大的佣人:“小湛在楼上,跟我走吧。”

    “好。”接过热毛巾,石羚擦了擦手心,忍不住环视一周,和记忆里变化不大。

    叩叩——

    “进来。”声息虚浮。

    佣人朝她点了下头便离开,石羚沉吟几秒,从包里翻出文件,推门而入。

    房间宽敞,坐北朝南。

    一时间没瞧见人在哪,踮脚张望片刻才瞄到阳台上卧躺的身影。

    “咳咳……”她清了清喉咙,莫名紧张。

    被角轻掀,邢湛挟过保温杯,抻出的指节微凸,整个人消瘦不少:“过来坐。”

    见他能动,心中巨石方缓缓落下。

    她不由自主道:“你瘦了。”

    “今天好些,饭也能吃得下,总归要点时间。”他推了把眼镜,目光低垂。

    石羚磋磨指甲:“凌楚楚想退出比赛,林老师重新找了个人替她,要盖你的章。”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

    邢湛揉揉太阳xue,作势要起身:“印章在书房。”

    “我去拿,你躺着。”急忙叫停他,石羚逃也似的跑开。

    杯面荡起波纹,倒映清冽眉眼,邢湛鼻尖一皱,头疼得厉害。

    昏迷前的事断断续续,脑中总是浮现石羚的脸,张口说话,又急又快,但他听不清。

    直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砰砰,砰砰。

    心如擂鼓。

    石羚深深吸气,赶走萦绕心间的杂念。看样子,他还没想起那些话。

    也好,如今绝不是谈感情的好时机。

    思及此,她提脚朝书房去。甫一靠近,就听见里头有人谈话。

    “这件事别在爸面前说。”邢邰撂下茶碗。

    书架前站着个女人,看不出年纪,一身保守的新中式套裙,腕上饶了几圈沉香串。正是邢湛的姑姑邢迦,法/制局干部。

    “瞒得住?你当爸这么多年白干的。”

    “外边风言风语我管不着,至少家里别再出幺蛾子。”邢邰皱眉,“爸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别刺激他,更何况这次牵扯小湛。”

    邢迦捻了捻珠串:“池家找过你吗?”

    他冷哼:“一概不见,我早就劝过池向东,不要跟保守派搅和在一起,现在好了,罪有应得!”

    “你的意思是……景福园的案子是他们自己人做的?所以池向东也是被……”邢迦身形微僵。

    “那天我见过程起元,他一口咬定是池向东勒索不成故意伤人。”邢邰说,“下个月中/央巡视,纸包不住火,我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只顾偷听,忘记留神周围。

    上楼洒扫的佣人碰见石羚,警觉地惊呼:“小姐?”

    屋内二人登时沉默。

    须臾,书房门洞开。她来不及闪躲,两手揣在兜中,视线在空中与邢迦交汇。

    “你是谁?”邢迦冷声质问。

    石羚顿滞几许:“抱歉,我是邢湛的助教,来拿他的印章。”

    邢邰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个小盒子,踱过来,递到她面前:“印章在这。”

    “谢谢。”石羚堆笑。

    他开口道:“下次记得敲门。”

    脸皮涨热,石羚忙不迭应声。

    等她走远,邢迦愈发不解:“就这么算了?”

    “小湛是帮她挡刀的。”邢邰沉沉道。

    邢迦吃惊,攥珠子的手一紧。

    铁树开花啊。

    邢湛翻完文件,盖上章:“明法杯要辛苦你了,有不明白的随时联系我。”

    “嗯,你安心养伤。”石羚点头。

    临到晌午,倦意袭来。

    眼皮上下打架,他捏了捏睛明xue:“不送了……”

    说完即混混沌沌入睡。

    石羚慢吞吞起身,弯腰凑近他耳侧,轻声呢喃:“好梦,邢湛。”

    梦中他的胸口被一刀划开,连皮带骨,血流成河。

    有人抱着他头颅痛哭,那张脸一会儿是石羚,一会儿变成聂宝言。

    她说:“不能睡,你醒醒,我是……你看看我……”

    是谁?

    你究竟是谁?

    ——

    怕大家忘记,再理一下邢家关系

    邢怀仁:邢湛祖父

    邢邰:邢湛父亲

    邢迦:邢湛姑姑

    池向东:邢湛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