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深泽会有一些胃疼剧情，可能是结局最不好的一对

    以及深津的口癖就用“咧”了

    这章主要是牧仙、深泽

    牧是在秋季的高校联赛上遇见深津的。

    当惯了高年级的学长，进入大学之后重新论资排辈，两人又重温了一回高一的感觉。牧还记得被深津盗球，压制海南三十分的经历，即使在牧的整个高中篮球时代，都是一个相当惨烈的打击。仙道曾向牧询问过那场比赛的细节，听到牧作出束手束脚难以发挥的评价后，仙道露出了十分体谅的笑容。

    跟牧桑比赛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哦。仙道说。

    每一步都好像被看透了呢。

    打到最后甚至会有点怀疑自己。

    到底是自己在打球呢，还是跟着牧桑的脚步在打球呢。

    仙道这样说。

    牧和深津打招呼。

    离开山王之后，深津就没再留标志性的和尚头，山王基因发挥得不明显，牧再三确认是本人才走过去。深津刚结束了热身赛，站在水池边上洗脸。对于牧的到来，他并未产生什么反应，情绪像黑海一样深沉。他淡淡地看了牧一眼，拉起毛巾擦拭脖颈上的汗水。就像是从水里跃出的冰冷的鱼一样，即使全身是汗，也给人又滑又冷的感觉。

    下午好咧。深津说。

    牧可能是笑了，但他觉得自己忍住了，所以是可能。

    深津纠正他：你真的笑了咧。

    如同在陈述苹果不是梨子的事实一样，深津平淡地讲出当时的事实。用情绪稳定之类的语言来形容他，会让人感到形容词的匮乏。深津看待世界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游离于普世意义的成功和自我实现之间，在他身上看不到太多负面情绪，或者说，那些情绪在成型之前就被深津在体内消化。

    跟决心在篮球路上一直走下去的牧不同，深津读的是机电工程，准备在毕业后成为一名工程师。虽然也加入了篮球社团，但他所就读的大学并不以运动见长，社团水平相当二流。为了保持手感，深津有空时会来海南大观摩比赛，如果牧也有空，两人会单独打点对抗。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流川知道了。十有八九是仙道那里透的口风。哪管别人洪水滔天，我自悠闲钓鱼。牧都能想象到仙道笑眯眯忽悠流川的样子。流川一听到篮球就什么都忘了，抱着篮球直奔球场。牧和深津刚打完两场，正围着cao场散步放松。流川像个火箭炮似的冲到他们面前。

    我要跟你打球。流川说。

    深津立刻退后一步，把牧推出去：你找他咧。

    说完，他一个摆尾，深海鱼一样潜进深水里，溜之大吉。

    牧的脾气没有仙道那么包容，在感到和流川的1v1已经干扰到日常训练后，牧就明确地提出了拒绝。在这一点上流川和他很像，都是以自己为优先，所以流川很快调转矛头，去寻找新的磨练对象。

    不过，他没有等待太久。因为樱木从京都回来了。

    牧和深津在高中篮球队都是可靠的队长，上大学后同为学生会的干事，功课上也是优等生的类型，身边还同样有一个皮猴似的后辈，交流起来话题连连。发现彼此合得来之后，两人就交上了朋友。

    因为之前没什么交集，所以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很少，即使有，也仅仅是篮球场上打个照面，关系不深。这种既远又近的关系意外地适合牧，或许变成大人的标志就是懂得给身边人留下自己的空间。在确定了彼此都不是口风不严的人之后，两人的交流开始涉及更深入的话题。

    牧隐去了名字，跟深津谈及他和仙道的事情。

    随着仙道毕业在即，牧对这段关系越来越感到难以掌控。仙道在相处时显得热情又依赖，但牧忙于学业不能见面时，他也淡然地表示自己要备考，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不曾有一缕思念。他传来的短讯温情满满，乐于与牧分享他生活中的乐趣和见闻，牧看到时总是会心一笑，没有人会讨厌仙道，因为没有人会在和仙道相处时觉得不愉快。

    可是。

    太浅了。

    仙道展现给他的，永远只有蜻蜓点水的表面，一片浮游的云停在头顶，带来盛夏季节体贴的阴凉，但云中酝酿的暴雨和电闪雷鸣，仙道却不肯让他知道一点。

    这种感觉近似于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牧想到他第一次邀请仙道留宿，仙道同意得那么轻快，仿佛两人交往已久，留下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然而当牧问及需不需要为他添置一副碗筷的时候，仙道的瞳孔微微放大，露出了让牧心惊的讶异神色。

    那种事情不需要吧，牧桑。

    仙道这么说着。

    就在那一刻，牧切身体会到了仙道游离的心态。他对仙道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短暂栖息的站台。他没想过要永远留在这里，只是在下一班车来之前，找个地方歇歇脚。等到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就会奔向下一段旅程。

    牧甚至无法挽留。

    因为仙道不会被任何理由打动。

    太浅了，他的感情。

    表面的波澜传达不到内心，谈何动摇。

    深津听完了他的叙述。

    这样咧。

    深津说道，脸上是事不关己的淡漠。

    那……就让他走咧。

    强扭的瓜不甜咧。

    牧不答。

    过了片刻，牧才开口。

    我至少能留住他三年。

    嗯嗯。

    深津点头。牧既然能说出来，说明他有实现的底气。牧不会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信口开河。

    但是咧。深津说。

    到第三年的时候，你就不得不问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过去的三年是一种浪费吗。

    第二，你能不能接受没有他的未来。

    牧看着深津，说：你没有把更好的选项纳入考虑。

    因为你自己就已经排除了咧。

    深津平淡地回答。

    三年……很短暂咧。

    念个高中也才三年咧。

    按你的说法，他和高中同学相处的时间都比你久咧。

    论起感情的深厚，你可能都比不上他的队友咧。

    深津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你自己也清楚的咧。

    那个人同意和你交往的原因……并不是喜欢你咧。

    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对象，换成是别人提出来，可能也会答应的咧。

    你感觉不到和他的未来，很正常咧。

    因为他没打算把你放进去咧。

    也许你有办法在三年内让他改变想法……

    但是，这样单方面的消耗，就像是和内线强的球队比赛，中锋不停在篮下和对手对抗，体力很快就耗尽了。

    你知道的咧，很少有中锋能够打满全场的。

    路过陵南附近时，牧会绕道去看仙道一眼。时间不多，他并不是每一次都说，有时只是遥远地望着。

    仙道在篮球场打球。

    汗水在阳光下闪烁，仙道爽朗地微笑着，充满活力地在场上跑动。

    他看起来很高兴。

    牧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他走近两步，在人群的边缘注视着发光发热的仙道。

    牧熟悉他这副表情，仙道发自内心感到愉快的时候就不会吝啬笑容。他和牧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挂着这样明朗的笑意。那会让牧的心一整天都轻飘飘地荡悠在胸膛里。

    但牧很快想起了深津说过的话。

    这种表情对仙道来说并不稀有，他大方地挥洒给每个遇见的人。

    除了身体交融的时刻以外，牧感受不到自己和他人的区别。

    这就是深津的可怕之处。

    牧重新意识到了这一点。

    电光火石之间，牧再度回到了海南折戟山王的半决赛。防守在他面前的深津，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他沉着冷静，却又置身事外，毫无波动，却又切实投入在球场之中。在球场上，他看到了比旁人更多的细节。

    就像他看见了牧一直有意无意去忽略的。

    ——仙道飘摇不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