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高启盛在医院做了半个月土皇帝，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快被伺候成一个美丽废物。

    高启强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补品，定时督促他起床复建，原本一个月才能缓和的重伤，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

    他撩起衣摆，原本线条清晰的腹肌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软rou，再躺半个月，估计就得九九归一。

    高启盛迫切地希望早点出院。

    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高启强拎着巨大的保温桶走进来，见他掀了被子在晾rou，低声斥道，

    “把衣服穿好，万一受凉怎么办？”

    说话间，他已经三两下把人裹成了粽子。

    “哥哥，我已经好了。”高启盛像个露着脑袋的蚕蛹，无辜地眨着眼。

    高启强瞥了他一眼，依旧固执地裹紧被子。

    他坐在床边，重新端起保温桶，熟练地拧开盖子。

    煲了一天的汤头冒着热气，淡淡中草药的气味混在其中，闻起来有着别样的香气。

    高启盛一日四顿，连着喝了半个月，饶是山珍海味这会儿也腻了。

    他看了看递到嘴边的勺子，嘴唇一撅，不肯喝。

    “怎么了？”高启强收回勺子，闻了闻汤药，“我在家尝过的，没有奇怪的味道啊。”

    高启盛直勾勾盯着他的唇，一言不发。

    高启强仿佛习惯了这种过于赤　裸的目光，重新舀了一勺，递过去，

    “说吧，又想干什么。”

    高启盛这段时间，仗着重伤占尽便宜。

    头几天高启兰在家，加上他重伤未愈，要的只能是亲亲抱抱和喂饭。

    可现在他能做的就多了。

    高启盛歪着脑袋，笑意深沉，“哥，我今天想洗个澡。”

    高启强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垂下眼睛，

    “嗯，你最近也好多了，是可以自己……”

    “你帮我。”高启盛单刀直入，不给他一丝退缩的机会。

    高启强：“……”

    高启强抿唇不语，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高启盛偷偷伸出手，拽了拽哥哥的衣摆，放软语气撒着娇，

    “我一个人在浴室，万一头晕怎么办，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软硬兼施，每一步都精准拿捏着高启强的软肋。

    高启强心思百转千回，只觉得他的弟弟越发不好管束了。

    他端着饭碗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妥协道：“先吃饭。”

    高启盛眸光一亮，笑容堪比窗外明媚的春光。

    哥哥这么说，就是默许了。

    他张开嘴，乖乖等着被投喂，模样像只听话地小狗。

    高启盛以往吃饭总少不了撒娇耍赖的环节，不是嫌分量太多，就是捂着脑袋喊头晕，不讨几个吻，便不肯乖乖吃完。

    他今天一反常态，一口接一口吃得十分干脆，碗盘不一会见底。

    就在他满心欢喜地盘算着，如何实现和哥哥的初次浪漫共浴时，门被敲响了。

    安欣和李响身着便服，推门而入。

    安欣先慰问了几句高启盛的病情，然后拿出文件，放在桌上。

    高启盛看着那厚厚一叠文件纸，眼前一黑，满脑子粉色泡泡碎得干干净净。

    安欣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在他怨念的目光中，滔滔不绝介绍着市局的调查结果。

    这半个月，曹斌和他父亲的案子都有了结果，他会比他父亲更早入狱，而强盛小灵通的舆论风波也已过去，在店里袭击高启强的歹徒统统落网。

    高启盛原本以为是曹家找来报复他们的人，没想到随着安欣和李响深入调查后，引出了另一个人——

    徐江。

    高启强并不认识徐江，闻言有些茫然：“安警官，这个徐江，是谁啊？”

    “死者徐雷的父亲，白金瀚的老板。”李响解释道。

    安欣眉头紧锁：“老高，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细节遗漏了，徐江为什么会砸你的店，你和唐小龙、唐小虎去水库的事，还有谁知道？”

    高启强想了想，谨慎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被店里的舆论闹得很烦，小龙说他能帮我解决，条件是我得跟他去教训一个小混混，这些我都跟李警官说过的。”

    高启盛靠在床头，转头问李响：“有确切地证据吗？”

    李响摇摇头，“目前没有，我们只查到一些线索，跟徐江有关。”

    “可我和我哥确实不认识徐江。”高启盛想了想，补充道，“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唐小龙和唐小虎。”

    安欣叹了口气：“可说呢，那两个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神出鬼没的，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找到人。”

    高启盛垂下的双眸划过寒芒，语气依旧带着病人的虚弱和茫然，

    “是吗，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安欣眼看问不出什么，和李响对视一眼，两人一同站起身。

    “那小盛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想起什么的话，随时跟我和响打电话。”

    高启强跟着起身，“安警官，我送送你们。”

    高启盛目送三人离开，大门合上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警官，需要我帮你找唐家兄弟吗？”

    病房外，安欣和高启强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上，李响一个人跟在后面接听电话。

    安欣忽然问道：“老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高启强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讪笑道：“很明显吗……都是些小事……”

    “不光是案子，有什么心事也可以跟我说。”安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像个老朋友。

    高启强斟酌了一下，欲言又止：“安警官，你说……哎，还是算了。”

    “怎么，不把我当朋友？”安欣笑道，“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真的？”高启强活到现在都没什么朋友，没想到安欣这样的人，竟然愿意关心自己。

    他感动之余，心里那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像是找到了倾诉的缺口，

    “安警官，我就想问问，男人和男人也能在一起吗……”

    安欣闻言一愣：“什么？”

    高启强揉着发红地耳根，局促地道：“就是……男人和男人……”

    “老高。”安欣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爱情不该有性别之分，如果互相深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可是……”高启强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他，那个人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弟弟。

    安欣笑了笑，“我也没谈过恋爱，不懂感情，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要不伤害他人，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高启强茅塞顿开，连日来堵在心口的积郁拨云见日般散去。

    他忽然紧紧抱了下安欣的肩，双眸晶亮，

    “安警官，谢谢你！”

    安欣倏然绷紧了肩背，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两声咳嗽。

    李响走上前，不着痕迹地分开两人，“局里还有事，我们得快些回去。”

    “出什么事了？”安欣见他面色不虞，有些紧张地问。

    “检察院，又传唤你了。”李响脸色沉沉，语气中带着愠怒。

    安欣：“还是因为我调查徐江？”

    李响点点头：“放心，我会帮你作证。”

    高启强在一旁听了会儿，立刻想通其中关键，紧张地问，

    “安警官，是不是因为我店里的事，让你受牵连了？”

    “那个徐江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动警察？！”

    李响看了看四周攒动的病人，压低声音道：“老高，徐江这次的事情比较严重，记得上次让你打听的‘黄翠翠’吗。”

    高启强意识到他不方便透露更多，便严肃地应道：“明白了，放心，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几人在医院门口道别，李响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室，转头问道，

    “你刚刚跟高启强在说什么，都抱一块儿了。”

    安欣沉默半晌，突然扭过身子，盯住李响，慎重地道，

    “响，你说老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李响：“……”

    “你不知道，他刚刚红着脸问我，男人跟男人能不能在一起……”安欣一顿分析，语气里透着真挚的紧张。

    李响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放心吧，就你这领悟力，是察觉不出谁对你有好感的。”

    “胡说什么呢？”安欣一脸不服，“我有作为一名刑警该有的敏锐的洞察力！”

    李响敷衍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那你觉得我呢？”

    安欣没反应过来：“你什么？”

    “我。”李响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向他，“对你有没有那种感情？”

    安欣愣了愣，呆滞地看着他地侧脸。

    李响收敛所有情绪，竭尽所能绷起脸。

    随着他话音落下，安静的车厢里，忽然响起“噗嗤”一声。

    安欣用力撞了下他的胳膊，大笑起来，

    “别逗了搭档，你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李响：“……”

    他开始绝望地反思自己，这个情商负值的人，到底哪里吸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