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迎风冒雪

    诚意。

    莫名其妙的两个字，任谁看了都会一头雾水不解其意，但李泽言很清楚，那上面的“诚意”，就是指在昇水街死掉的那两个人。

    对昇水街，其实李泽言不指是有所耳闻，早年还跟他们有过合作。

    当时昇水街甚至都不是一个组织，也还没有名号，只是寥寥几个人凑成了一个小团体，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美其名曰为了世界和平。

    那次合作是盛爷给牵的线，因为他有一个很看好的子侄就是这个小团体的组建人之一。李泽言很信任盛爷，看过方案且听了讨论会后爽快的同意了。

    第一次合作很愉快，李泽言也很欣赏那个年轻、朝气蓬勃的大男孩——他叫盛唐，是当时那个尚未闯出名声的小团体的主话人，为人阳光开朗，善于交际。

    盛唐有足够的能力，有恰到好处的野心，当然，更重要的是……有自己坚守的底线。只可惜，几年前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生命。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盛爷也不会因为他的离世备受打击，一早就退居二线。

    死在昇水街的那两个人，一个曾经是盛唐的副手，另一个曾是盛唐的司机之一。李泽言印象深刻。

    因为当年盛唐死的时候他们把盛唐身边的所有人都调查过，但不知是真的意外还是这场谋杀执行得太过完美，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寻遍多方也没能抓到蛛丝马迹，最后盛爷主动说要放弃查证，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当然，李泽言之所以能清楚地知道诚意指的是这件事，还是因为信纸边缘的几道白痕。

    将纸展开，长边相接，正好拼出来四个单词和四个数字：EVOL　0604　Tang

    0604是盛唐的生日。

    他是evolver。

    李泽言也是。

    ——拥有超能力的人。

    将信纸收起锁进抽屉，李泽言闭眼靠住座椅靠背。

    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在极静空间里，胸口怀表的走针频率渐渐与心跳同步。随着一下下轻轻的走针声，李泽言忆起当年旧闻。

    1908年，白宫爆炸，新闻媒体争相报道，民众大肆谈论，各种假说层出不穷，然而……1909年，幸存者却全无关于此事的记忆，世人也将这场当年轰动全世界的爆炸案尽数遗忘，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爆炸发生，李泽言甚至会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场荒诞无稽的梦。

    爆炸事件曾存在过的证明就像聚拢的一堆小沙丘，被不知道打哪来的风一吹，渐渐地消踪匿迹。

    令人不寒而栗。

    也似乎就是那一年起，灵异事件的报道数量逐年递增。

    比如曾经有人说感觉时间在瞬间停滞了一下；有人莫名被各种野生动物亲近；有人发烧痊愈后一夜之间力大无穷……

    种种种种。

    时间仿佛仓鼠的跑轮，站上迈开步子就再也停不下来。在李泽言专心经营华锐的几年，这类导致灵异事件发生的“罪魁祸首”们已经自发组织到一块儿去并渐成体系，盛唐就是恋语市EVOL组织的其中一员。李泽言曾向他问起过市内报道的那些灵异事件，盛唐解释说那是低进化的表现。像有些进化程度高的，从觉醒之初就能够控制能力。

    ——现在想来，从那时起就有所谓“进化”、“觉醒”…这种用词未免太超前。

    盛唐还说每个月EVOL组织都会派专人排查市内发生的非正常事件，为新生evolver登记，并教导新生evolver怎么控制力量。如果有希望加入组织的他们来者不拒，不希望加入的，组织也不会勉强。

    因为盛唐当年就是EVOL暴乱差点惹出事，被路过的一名组织里的evolver制住了之后加入的组织，他先入为主地觉得组织各种好，还跟李泽言说组织内有能测EVOL的的机器，要拉着他去。

    李泽言拒绝了，谎称自己没有EVOL。

    不是不信任盛唐，只是觉得这个组织……所图甚深。

    手指无意识地抬起又落下，轻点了两下腿面。

    虽然目前还不知这组织目的为何，但他们择人肯定是自有一套标准。

    李泽言手下就有不少evolver是在能力初显时被组织发现，登记了，却未加入进去的。

    要想进入组织编制，绝非盛唐所说那般，只要想进便能进。

    更何况，盛唐发生意外之前，曾向李泽言透露过有意退出组织。

    虽然盛唐没有和李泽言明说想要退出组织的理由，但李泽言或多或少也能看出盛唐那段时间到状态。可惜还没等盛唐和他说更多，隔天，那场车祸便从天而降——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纸上还跃着几个字母和数字，李泽言叠了几下，最终将它卷成一个锥子桶——Day　3　　　　　O.EV

    又是O.　EV

    短短几天，这个名字的出现频率实在有点高得过分了。

    对李泽言来说，O.　EV　这个名字不仅是一间酒吧的名字，更不仅是一场鸿门宴的邀请函，还关联着那场看似是巧合的爆炸意外——万事因果，绝非偶然。

    他费力劳心地抓到蛛丝马迹，怎么能轻易放手。

    打定主意，将一切吩咐妥当，李泽言给你发了条信息：“明天我要出差，一个星期左右。有事联系魏谦。”

    手机蹦出消息时你正在听手底下的员工作汇报，下意识撇了眼内容后也没细看，等到散会才拿出手机来读。

    噢，又要出差。

    出差对李泽言来说其实是常有的事，就算不说他，其实你也经常往外地跑。但想到自己已经准备好却被突如其来的出差挤开而未遂的惊喜，心里还是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心里别扭着不舒服，随手给李泽言回了个“嗯。”，接着点开野妞的聊天界面，发出条讯息：“下周什么安排？”

    聊天框还没点掉，上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野妞的消息回得很快：“要跟大宝贝儿出差。”

    一把冷冷的狗粮拍到脸上，酸得人牙根紧。’大宝贝儿’几个字过于刺眼，导致你盯着那几个字一会儿，好像就看到野妞那张因为有男朋友而得瑟张扬的笑脸。

    你扯了扯嘴角，没回，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你怎么也要出差？”

    “也？”野妞一下抓住重心。

    “李泽言也要出差…”你整个人没精打采地：“还说要去一个礼拜，我好无聊。”

    倒也不是说一个礼拜见不到李泽言就难受，只是一来最近的工作压力有点大，二来过几天请李泽言吃饭的安排被迫夭折，心情有点低落，就想找人陪陪。

    可惜对面野妞十分不解风情：“哦。”

    “……”

    俩人一起沉默了几秒，野妞好像察觉到自己态度过于冷淡，问：“你要是没事的话……要不跟我一起去？”

    这个邀请让人十分心动，但是…“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名义上是出差但其实是去嗨趴。”野妞嘿嘿笑了声，用那种‘你懂得’的口吻把事情讲得十分轻松“场子里大家都戴面具，谁也不认识谁。我俩就是过去玩玩的时候顺便做任务而已～不过……”她话音一转：“带你去可以，但是你不能认识我们俩。”

    有什么怪异的感觉稍瞬即逝，你虽然不知道她提这个要求是为什么，但想了下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便轻轻松松应下：“这个简单。”

    “那就这么定啦，三天之后的晚上七点，恋语市的据点就在城郊一间酒吧，我……”

    “等等等等！”你忽然间察觉到被自己忽视掉的那一瞬怪异感觉，忙不迭打断她，小心翼翼地确认：“…嗨趴？你确定？”

    “嗯哼。”野妞声音轻快。

    嗨趴…嗨趴啊……

    瞬间心虚得不得了。你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虽然不知道party的具体内容，但从野妞那愉悦的音调听来，应该是会玩得很开，没准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安排也说不定。

    因为尽管嗨是哪种嗨暂时不能确定，但你跟野妞都做了这么久的好朋友了，自认为对她还是有点了解。而印证猜测的，是野妞这几天正跟她男人不知道闹什么矛盾，一个生闷气，一个端着架子不肯哄，陷入冷战。

    野妞可没少在你面前骂他是块死不开窍的烂木头，而这才几天，就开开心心地说她要跟她男人一起去出差，还提到做任务，那两个人肯定要打配合。

    她之所以一扫前几天的阴郁，没准就是想借这次机会亲近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呢？——她每次准备使坏得时候都特开心。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为什么忽然说不去了啊——？”那边听了，声音顿时低下几个调，有点不开心：“你不就是因为李泽言不带你，所以想蹭个我得顺风车去吗？”

    “？”

    你的安静让野妞疑惑了一下，她立刻追问：“难道不是？”

    完全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奇妙的发展，你一时竟不知是该惊讶巧合太巧还是该气李泽言瞒着你，问：“……李泽言跟你们？一起？出差？”

    “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野妞干巴巴应了一声，实话实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就是这个宴会吧，是…组织的，邀请了挺多人，我看有李泽言的名字。”

    她含糊了一下，而你也因为不太了解而没有深纠。

    全部心神都围绕在李泽言这三个字上，你没有追问为什么她能看到邀请名单这回事，只是说：“去的话需要准备什么？”

    “唔……”野妞想了想，回答：“穿酷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