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眼还眼

    时间稍往前回拨。

    往日笙歌糜烂的辉金夜总会死一般的诡异寂静，如进午夜坟场幽邃生寒，顶上悬吊一颗镭射灯球兴奋地跳跃闪烁，满场幽绿殷红黯蓝血橙颜色蔓延流淌，默片一般无声变换。

    灯球下，青蓝烟雾缓缓升起，薄唇吐出一口烟，利眉皱起，不满的发出声轻啧，摩尔烟，口感绵，不够劲。

    恰巧场内灯光变幻为红色，烟雾散去，露出一双眼居高临下俯视似的扫过周围，眉骨高挺，锋利凌冽，黑浓的眉迫压着桃花眼冲淡了其中自带的多情缱倦，眼底藏着冷意。

    暗红的光从头顶打下来，深邃的五官愈加立体，阴影里倏然闪过的，是饿狼扑食前眼里贪婪阴狠的凶光。

    全场沉寂无声，雷厉靳笑笑，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被人压在矮台上的男人——光头油亮亮，往日一脸彪悍的横rou被紧紧挤贴在玻璃台面上，小眼带着怨毒的眼神极力向上瞪，一旁马仔见状很有眼色的将他的头提起狠狠撞向玻璃台面，然而光头仔仍是“宁死不屈”，眼神向上瞪到翻白也要盯着他以示怨恨挑衅。

    “阿琛，说过你几次，见贵客敬烟要敬雪茄，Cohiba，要刚从恒温箱拿出来用美钞点，才够醇够劲，敬这种女人烟给光头哥，啧。”

    他说着伸手到男人头顶，指间夹着地香烟微微一弹，一寸长烟灰断落，刺啦一声，火星遇上皮肤上油脂，兴奋闪烁一下，细白的气伴着焦糊味。

    古惑仔光头佬迷途知返立地成佛，发不用削，戒疤已点一颗。

    “雷厉靳我丢你老母!你个三姓家奴，不过是雷正威手底下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他契仔，当年也是我光头栓在赌档下的一条狗，出千让你喝夜香你不肯，你拿了刀剁了自己一根指我才心软放过你，现在仗着主子反过来咬人。”

    “听说雷爷荤素不忌男女皆可，不会是做鸭做成契仔（干儿子）的吧！哈哈哈……”场里烂仔被光头的话吓的不敢吱声，现场温度冷到冰点。

    “敬这种烟，看看，把光头哥气的，啧，嘴比马桶还臭。”雷厉靳笑着，瞥向周围人，眼底戾色浓郁。

    下一秒只听见短促的呲啦声，细细烟柄被摁在已有“戒疤”的光头上，光头咬牙切齿，血红的眼圆睁。

    “看来还不满意啊。”身边叫阿琛的古惑仔递上一支剪好的雪茄，雷厉靳叼起粗硕的雪茄，阿琛上前替他点烟，一只手拢过火苗，橘色的焰跳跃着，仅一瞬，照亮那人眼里的凶戾阴狠。

    青蓝烟雾升腾，火光不见，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雷厉靳吸一口，伸出缺一节小指的左手夹住雪茄离开唇，作陶醉状像周围人笑道:“这个才能让光头哥满意。”

    下一秒，猛的向光头瞪大的眼睛戳去。

    惨叫哀嚎终于打破安静，光头仔浑身哆嗦不停，浑身的汗像浸过水，一阵哀嚎惨过一阵，男人的烟戳来的瞬间他先闭上眼，粗烟头狠狠摁在眼皮上，皮rou灼烧的开绽，薄薄一层眼皮瞬间被烫烂。

    “这女人烟呢是大富豪领班的露西姐身上的，哦，差点忘了，我该叫阿嫂才是，你的账本她塞胸衣里，D   cup塞成E哇，偷社团的钱吸粉又买粉给自己的马仔，怪不得你手下每个都给你勇到不要命，怪不得个个又疯又癫砍人那么猛。”

    光头仔眼前一黑，彻底陷入绝望。

    “哇光头哥闭眼好快，是还不满意嘛，给我个面子啦，睁开眼赏个脸嘛，这么多小弟看着，不要让我不来台。”

    嘻嘻哈哈的语气转换为后面的命令的口吻，冷的让人后脊生寒。英俊一张脸孔底下慢慢浮出一张厉鬼面来，在场人没人不被这人的疯狂狠戾震慑住。

    光头仔这时早已涕泗横流，抖如筛糠，紧闭着眼睛开始毫无形象的求饶，生怕对方待会又拿烟头直戳到眼球里。

    “雷哥饶命啊我下次再不敢再不敢了，求你大人有大量绕了我吧求你了雷哥……”

    男人兴味盎然着看着对方，笑得开怀，“您当年也让我有了个选择，我就算是狗也是条念旧的狗……”

    “我是狗，我是狗，汪汪汪汪汪汪……”

    “光头哥真是吸粉吸颠了吧，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狗了？”雷厉靳挠挠下巴，眼神疑惑，

    “差点忘了，光头哥爱饮夜香原来是因为当自己是条狗啊，那我当年真的错怪光头哥了，这样得闲饮茶，当陪不是，还有祛祛口气哈哈。”

    夜总会厕所里，烂仔们随意推开一间隔间摁着光头就往马桶里塞，到他快呛死又抬起来在扎进马桶，待到马桶里未来及打扫的各种混合物扑腾的差不多才停手。

    “阿琛，回去记得给他们封利是，帮光头饮完茶他们估计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他身边黑衣靓仔沉默的点点头应答。

    “雷哥记得封大一些，我们没去大富豪找美霞美凤爽个够，不然忘不掉这条恶心狗仔，吃不下饭瘦成皮包骨。”压着光头仔的两个烂仔笑着开玩笑道。

    “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吧？雷哥。”光头仔脸上布满黄色液体，笑容谄媚。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欠什么就拿什么还喽不过我们社团一项放贵利（高利贷），利滚利到现在，欠我一只手……”说罢摆摆手，示意马仔们带他下去，咒骂惨叫从身后传来，雷厉靳挑挑眉，心情愉悦。

    “光头要怎么处置，雷爷那边好像只是要让我们警告他……而且刚也来了电话，叫你不要下杀手。”阿琛开口问。

    “按他的要求警告了啊，他自己不争气撑不过气，做了短命鬼，我好心送他去青山湾浇成水泥柱填海造陆，墓地都不用，帮社团省钱他还有什么不满意？”雷厉靳冷笑一声，话里慢慢不屑。

    斩草不除根，当他雷厉靳是白痴吗，帮雷正威处理社团不听话的沾一手腥，最后还想这恩威并施让他树敌替他这个老狐狸做靶子，可笑。

    他想着却没注意到听到他要杀了光头的阿琛眼神微变，蹙眉却又迅速恢复如常，眼神却频频游移到窗外，焦急的，仿佛在等待什么。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平静，阿琛最先反应过来，“大佬，我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雷厉靳颔首，眉头紧皱，手摸向后腰衣服下别着的手枪。

    “大佬外面两拨人，一波是差佬，一波是光头仔手下那些烂仔，差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光头仔手下那些烂仔应该是来救他的，他们两个人先打了起来，加上我们的人，乱的很。”

    “差佬?怎么会有差佬?”来不及细想，就听到陆恒琛说道。

    “我刚才看到一群差佬向卫生间这边走过来，我去引开他们，后厨那里有门，你乘机逃出去。”

    “那交给你了。”雷厉靳拍拍他的肩膀。

    待陆恒琛出去一会后他才出去，果然看到一群差佬一边喊站住一般追陆恒琛。

    然而他出去后并没有按陆恒琛的意思去后厨，而是转头去了员工休息室。

    这里的地形他熟悉，员工休息室后面是安全通道。

    拉开门，小小的休息室空无一人——他在要收拾光头仔之前就已经叫人提前退散歇业了，应当是没有人的。

    然而，他皱着眉眼神看向属于员工从放私人物品的衣橱。

    中间那扇柜，柜门下方夹着一块白色的裙角荷叶边，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人。

    雷厉靳悄无声息的靠近抓住柜门一下子打开。

    里面真的躲着一个少女，白色的衣裙，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澄澈无比，里面却充满迷惘恐惧的，警惕的打量着入侵者。

    那双眼望着他，灵动的，纯净的，盛满恐惧的。

    莫名牵动他回忆中的丝缕，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一点。

    外面响起渐近的脚步声，有人向这里走来。

    雷厉靳迅速反应过来，也跳进那扇柜里，拢起少女的裙摆细心的掖回衣柜，轻轻关上门。

    温薇安也听到外面有人快进来，却不想这不知是否危险的陌生男人情急下居然和她躲在一起。

    彼此距离太近，呼吸眼神心跳都不可避免的勾缠一起，一抬眸就能对上男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利眉压眼，微挑着带着股坏气，黝黑深沉，望着她，似也在打量她。

    他也看她，看她眼神闪躲，害怕的神色依旧，皱了皱眉，黑暗中看她，薄唇微张一开一合示意她不要出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迫近，男人明显越来越紧崩，拳头紧握着青筋凸现，全身发力，黑色衬衣下肌rou偾起，透过柜门上因损坏原始野蛮近乎兽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