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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最后一盘棋的,不是那些义愤填膺,不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年轻而尖锐的自尊,而是那个发自本心的“我喜欢下棋”! 我喜欢下棋,所以我想要留下来,我要不顾一切留下来!其他的,都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迷惘,亦没有退路,害怕得不得了,却哭泣着转身面对了自己的命运,杀死了那条拦路的巨龙! 这就是一个棋士最勇敢的时候。 蔡院长送走谢榆和杨小鱼,呷了一口茶,对面前的叶明远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也该满意了吧。”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上,是杨小鱼的QQ空间。里面有他和谢榆一起开黑的自拍,有他和谢榆撸串的自拍,有他和谢榆喝酒的自拍,有他和谢榆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的自拍,还有LOL从青铜到白银的屏幕截图。 但是在当晚的几个小时以后,那个QQ空间里还有这么一条说说:LOL很精彩,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下围棋(剪刀手)。 晚风吹起了窗帘,叶明远望着桌布上的风信子,露出了微笑。他的朋友,终于渡劫了。 ☆、第 12 章 谢榆和杨小鱼欢天喜地走出办公室,觉得今天有必要庆祝一番:“点几个好吃的外卖吧,食堂真是不敢恭维!” 杨小鱼转身跑向cao场:“不了,我要赶着去跑圈,一会儿还要蹭复盘呢。” 跑圈?谢榆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蔡文玉道场表现不好的人也要跑圈么? “你今天下了一整天的棋了,不休息休息吗?” “每天都这样的啊!”道场里的时刻表本来就排得满满的,哪有时间浪费。更何况杨小鱼经历过一次短暂的退学,现在,在他眼里,即使是煎熬的训练,也变成了甜蜜的煎熬。 “你可真有干劲啊……”谢榆望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小少年,忍不住追上他的脚步。 “我不想再瞻前顾后了!”杨小鱼边跑边道,头发上下翻飞,“我以前总是想很多,想我要是还没有定段怎么办,要是回去中考失利怎么办,心里很害怕。其实我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解决问题:让它们不要发生。” “说得对!”谢榆羡慕道,“加油吧,趁着还有机会。” 杨小鱼噗嗤一笑:“魏先生,你怎么弄得好像你已经退出棋坛、没办法重来的样子?” 谢榆被正中红心,心口抽痛:“应该是没有办法重来了的……吧?”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他已经五年没有正儿八经学棋了。 其实……今年他才17岁诶。拼一拼的话,也可以再去尝试着一下冲段。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吧?他在蔡文玉道场里,老师是魏柯……谢榆因这个大胆的想法而心跳加速。杨小鱼只是被蔡院长一声吓,就认清楚了自己的道路,那么他呢? 他已经在棋盘外幽魂一样游荡了五年了,因为一点点的运气差,加上倔强、赌气和懒散。如果可以重来的话…… “其实我更想下围棋。”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谢榆吓了一跳。 他立刻扼杀了这个苗头:多难啊,多累啊,还不一定有结果。魏柯只是随口一荡,他要是当真,会被嘲笑的吧?龙真也会看不起他,他果然就是一个大傻蛋,一事无成,最后灰溜溜地跑回来……老K会怎么想?“你口口声声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其他人会怎么想?“魏柯的弟弟怎么跟他差那么多?” “但我就是更想下围棋。”在想象出来的七嘴八舌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轻声说。 “魏先生,你要是真的就想淡出棋坛,怎么会来道场?”杨小鱼笑说。 “我是被逼的嘛。”谢榆挠头。 杨小鱼嗯、嗯地嗫喏了半天,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那你现在跟我在一起跑圈,也是被逼的吗?你不是因为前天和程老虎对决没下好、所以在惩罚自己吗?那不正是要继续努力的意思吗?” 谢榆一愣。 当然不是因为和程延清的对决……应该是因为昨天的九连输,他的确表现不好…… “反正我看着你跑,我不知道怎么也跟着跑了起来……”谢榆道。 “对、对不起!”杨小鱼吓得连忙道歉。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完了十圈,互相看了一眼,都扶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 谢榆依旧没有决定要不要走魏柯的老路,但是他听见了自己的心。他的心渴望再次驰骋在棋盘上,黑白二子带给他的感觉依旧和从前一样。当他重新为一手妙着骄傲、满足,然后为输棋失落、绝望,内心是那么地充实。所以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再说吧!今天有棋可下,那就下!下好,下妙,尽可能下赢对手!这就是谢榆现在唯一想明白的事。 当他直面自己的内心,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连cao场上呼啸的寒风,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杨小鱼拒绝了谢榆“吃顿好的”的提议,叼着块压缩饼干去上复盘课,谢榆则站在原地,哼着小曲压腿、放松。 “魏先生。”一声冷淡的招呼打断了谢榆的遐思。 谢榆转身,发现是叶明远。 这个讨厌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时候总是一股子敌意,显得愈发阴沉了。 “什么事?”谢榆清了清嗓,装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前辈模样。 “我想和你下棋。” “哦?”谢榆忍不住拨了拨头发,看来这也是个“口口声声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的典范呢。 结果叶明远接下去所说的话让他大跌眼镜:“你输了的话,就离开道场。” “嗯,你说什么?” 叶明远面无表情地重复:“你输了的话,就离开道场。” 谢榆一愣:“喂,你很喜欢这样的游戏么?杨小鱼是妨碍你学习了,我又怎么地嘛?” “道场是为冲段棋手准备的地方,魏仙手在这里做什么?” “下棋啊!”谢榆说得天经地义。 “这就好比高三班突然来了个保送生,本来氛围很紧张,就因为一个闲人松弛了下来,又是看综艺又是逃学,会影响大家学习。”舅舅对魏柯的评价是不务正业,叶明远深以为然,此时理直气壮地历数他的罪状,丝毫没有作为后生小辈的自觉。 谢榆震惊了。 闲人? 你确定你刚才用嫌弃地表情说出了“闲人”这两个字,对曾经的世界排名第一? 就算我不是正牌货,可是闲人是怎么地嘛?! “好啊。”谢榆气哼哼地答应下来,等叶明远离开,转头就给魏柯打电话。“喂,帮我下一局棋。”他把叶明远这个刺头儿拎出来跟魏柯一说,“那个臭小孩,赢了我一盘,狂得简直要上天!不但欺负我,还欺负我的小朋友,我非得收拾收拾他不可。” 魏柯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