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邀请来的客人
“你说要带我们看什么来着？”有人察觉到气氛不好，想要把话题带过去，毕竟大家也是好奇科恩家的新鲜事才会跟着过来。 要说，德洛的姓氏确实要比德洛本人更吸引他们。 能进入到这场宴会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人情的力量。帝国已经不再是从前那番生机勃勃，并不会给人一飞冲天的机会。 原本从只有从平民到骑士需要跨过鸿沟，而从骑士变成爵士不过只需要一场战争。现在不行了，每个阶层都混沌却坚固得像一团半风干的布丁，明明摇摇欲坠，却一块儿残渣都掉不下来。 想要向上走就只能靠各种关系，比如血缘和姻亲，或是更深刻隐秘的利益交换。即使费劲心机也不能如愿，但起码已经结成的关系会变成一张网，兜住他们不使其下坠。 坠落的滋味实在太可怕了，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那些被拦在科恩城堡大门外的人。 德洛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不如说就是如此他才会生气，也因此更加讨厌斐里恩。 一个月前，叔母找到他说要给他办一场生日会。 而如今，以“为科恩家族年轻的后代德洛·科恩”为名义举办的宴会，却成了肯德里特家族的“展销会”。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是子爵的肯德里特家族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叔母那样势利的女人放在心上。 一个失去父母庇佑连爵位还未承袭的斐里恩，和一个只有美貌能够炫耀的寡妇妮莉尔，到底凭什么？！ “当然是来看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德洛踱步到斐里恩身后，咧开的嘴角微微抽搐，“未来卡斯特城最值得关注的男人，肯德里特子爵！” “德洛！”安德烈发觉不好，紧忙上前。 被偷袭的斐里恩反应迅速，先躲过脸侧的拳头，又转身躲避，让开身位让突然发疯的德洛冲进枯竭见底的泥泞水池里。 “你疯了？”安德烈拦在两人之间，扭头对旁边的几人说道：“无关的人都离开。” 大家对发疯的德洛本就没有多大的兴趣，虽然好奇他是不是在宴会上喝多了酒，才会做出这样反常的行为，但没人想要为了凑热闹惹得安德烈不高兴。 安德烈一边提防眼前的德洛再做出什么疯子一样的举动，一边通过慢慢远去的脚步声确认已经没有人在周围看热闹。他不清楚德洛为什么反常，只知道如果事情闹大他在科恩家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向斐里恩道歉。” 德洛居然冲他翻了个白眼。 安德烈一头雾水向后看，他的身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该死的斐里恩，他可不记得自己刚才有要他这个当事人也离开的意思！ 而离去的斐里恩实际上并没有走远，他沿着水池的边缘一路走到水量充沛的地方，那里的草长得茂盛，又远离人群。 “您好，肯德里特先生。”是刚才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艾琪儿。 斐里恩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站在水池边，斐里恩站在更后面一点的位置，能看见艾琪儿消瘦的肩膀和脖颈。 真是无聊的景色。 “先生不必去宴会吗？那里的人应该很关注你吧？” “那你呢？”斐里恩没有寒暄的心思，只想知道她和自己搭话是为了什么。 “母亲经常提起你。”太经常了，经常到艾琪儿已经开始觉得肯德里特这四个字有些恶心，和萨利家永远难以下咽的餐食不相上下。 虽然眼前的景色无聊，但带着疏离的凉风却让他稍稍觉得舒适，斐里恩开口问道：“你应该不是卡斯特人吧？”卡斯特可找不到这样纤细的骨架。 “凯丽，厄尔罗湾。” 凯丽城是有名的水城，以水建城、以水御城，是帝国通往外界的门户之一。重要的是，凯丽城实在是富得流油。因为整个城都建造在巨大的海湾之上，往来的商贸船有百分之六十会选择凯丽城作为进入帝国的第一站。 斐里恩脑子里盘算着萨利男爵当时的动机以及艾琪儿的来历，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事。 “海妖湾。” 海妖湾，厄尔罗湾的另一个名字，也是更为外界所知的一个名字。 听见这三个字，艾琪儿的肩膀有些颤抖，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不知是想要说给斐里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的声音比晚风还缥缈，“哪有什么海妖。” 艾琪儿调整了一下呼吸，在肩膀落下时转身，“很高兴认识您，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希望能够到您那里去做客。”被调教过的笑容、被调教过的语调，和已经不需要思考就说出的话语。 在斐里恩表露出厌烦之前，艾琪儿已经转身离开。 斐里恩回到大厅的时候，妮莉尔正在向科恩夫人道别。 “菲尼！你去哪里了，他们都说找不到你。”她甚至还拜托了安德烈。 “在花园。” “真的很抱歉，夫人，是我的错，不能再您一起跳一轮舞了。”妮莉尔一脸疲惫，轻轻倚靠着斐里恩。 科恩夫人笑着摆手：“这算什么大事，你愿意来我已经很高兴。” “别送了夫人，屋里还有好些宾客。” “可他们谁都没有你重要。” 斐里恩跟在两人身后向外走，正巧与同一位贵族姥爷寒暄的艾琪儿擦肩而过。 他听见她说：“很高兴认识您，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希望能够到您那里去做客。” 一样的语句、一样的语调，斐里恩想，她脸上应该还是一样的笑容吧。 管家席恩亲自驾车来接，妮莉尔与斐里恩上了车。车子缓缓离开科恩城堡的时候，她问：“宴会上有什么开心事么？” 斐里恩本想摇头，却有个想法突然出现：“我准备邀请萨利夫人到家里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