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舞伴

    1.

    亚历克斯说的没错，他的话，莱斯利确实会听。

    她确实是想去美国读书的。为了这个梦想，她付出太多努力了，不应该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计划，即使是哥哥也不行。

    就像哥哥说的，他们要变成更好的自己，才能更好地爱对方。在爱中失去自我，只会为日后的相处埋下地雷。

    在辗转思忖了几个夜晚后，莱斯利向mama投了降。

    既然是mama先提的格里芬，她就索性把错全推到那个大冤种头上，只说申请是去年十二月份搞的，当时听信了对方的甜言蜜语，一时糊涂，便跟他申请了一样的大学。

    现在时过境迁，两人早已断干净，她也不会再动这个念头了。

    面对女儿的服软，李玉梅有些诧异，但也欣喜。虽然不满于女儿背着自己谈恋爱这件事，但她也深知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便也不再计较。

    不过，该关的禁足还是得关的。莱斯利最近的一连串荒唐行为实在离谱，再不给点教训真的说不过去了。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没有任何挣扎，坦然接受了命运。每天放了学如果不训练，就直接回家，周末也不出门。

    当然了，狡黠的少女能如此老实领罚，自然也是有她的算盘在的。

    李玉梅让亚历克斯负责meimei的禁足，每天看着她。

    彻底解放了的亚历克斯，现在就等学位证和毕业典礼了。闲着无事，他就补觉，像是要把过去四年缺的觉全补回来一样；到了点，他会去meimei的学校接她；回到家，meimei写作业，他就在一边的床上看看书，有时会直接看睡着。

    看着哥哥的睡颜，莱斯利都不知道这“禁足”到底是惩罚还是奖赏了。

    每天放学后，目光越过校门口的人群涌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对着自己温柔一笑——那简直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在那样的瞬间，心头任何负面的东西都不可能再停留。

    哥哥和四年前比，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那个在人群中挺拔，清爽的少年，她总能一眼看到他。相视一笑，她也总能心动。

    她会旁若无人地飞扑上哥哥，勾住他的脖子；他也会低头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

    天暖了，也不用开车了。他们会享受那十几分钟的时光，慢慢走回家，像是一场春日约会。

    这个季节，满城的樱花都在盛放。头顶是粉色云彩萦绕在树梢，脚下是粉色地毯装点小径。

    亚历克斯一只手将meimei的书包提在肩头，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漫步在树下。

    有风吹过，花瓣飘落在她的发梢，飘落在她的肩头，如梦如幻。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想用眼睛拍下这样的画面，珍藏心底。

    “哥哥，回去干我一下下吧，趁爸妈没回来。”

    meimei好像对浪漫过敏，总是有办法用些粗言秽语把人瞬间拉回现实。

    “你那脑袋里能想点别的吗？”亚历克斯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道，“整天都是裤裆里那些事儿。”

    “那怪我吗？谁让你整天勾引我。”莱斯利使劲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又拉着他的手很是用力地前后甩动起来，身上的花瓣也随之掉落。

    “Excuse　me，我怎么又勾引你了？”语气虽然较劲，他却由着meimei手上的那些小动作。

    “你在我面前就是勾引我啊！”她撅起了嘴，说得大言不惭。

    亚历克斯的耳根又倏地红了，挺没出息的。

    见哥哥第无数次被自己调戏害羞了，莱斯利扯了扯自己的墨绿色格子领带，掀了掀和领带同花色的短裙，又踢了一下她那被黑色小腿袜和黑色牛津鞋包裹的腿脚，继续没羞没臊地说：“我这身制服可穿不了几天了，劝你不要不识好歹，珍惜可以和清纯学生妹激情play的机会，以后再要穿那就是cosplay了。”

    听了meimei这话，亚历克斯原先轻松的面容忽然沉了下来，眼底像是积聚上乌云。

    还有不到一个月，meimei就要高中毕业了。他害怕这样的提醒，这样的提醒，却无处不在。

    和四年大学一样，四年高中，同样也是弹指一挥间。

    他总还记得四年前的夏天，在机场与meimei重逢时她的模样——蓬头垢面，不拘穿着，目光躲闪，沉默寡言，一路游戏打得没停……他差点以为曾经骄傲跋扈的meimei转性成了内向宅女。

    除此之外，她纤瘦小巧，满脸稚嫩，全然一副孩童模样，绝不可能让他提起半点兴趣——和此刻面前这个面容成熟，身材曼妙，让他神魂颠倒的女孩，完全就是两个人。

    时间为什么过得那么快，快到让人恐惧。

    莱斯利怎么会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他瞬间的表情变化，她立刻皱起眉头，不满地叫嚷：“亚历克斯你个变态！你看你那如丧考妣的样子，你就那么喜欢学生妹啊我靠！”

    他却没有应声。

    见状，她也沉下了眼，不再做声。

    两人于是就那样手牵着手，一路无言。

    2.

    被爱会疯狂长出血rou。

    和一个月前相比，莱斯利明显长胖了些，气色也好了。

    蜜桃般娇俏饱满的少女，终于可以用最佳状态，迎接自己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盛宴。

    然而，毕业舞会迫在眉睫，莱斯利这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见她准备行头，也不见她谈起舞伴的事儿。

    皇帝不急太监急。餐桌上，终于按耐不住的李玉梅冷不丁开口：“念念啊，你那毕业舞会到底怎么说啊，你还去不去了？”

    听到mama的问题，亚历克斯也看了看meimei。他也好奇，这么久了，没见哪个男生按照传统上家门口来邀请，也没听meimei提过学校里有任何动静。

    高中毕业舞会是意义非凡的活动，是一场成人礼，是作为青少年的最后一次狂欢。这样的经历，一辈子只能有一次。

    “去啊，干嘛不去。”莱斯利没抬眼，不以为意地说。

    “你跟谁去啊，总不能自己去吧？”李玉梅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就跟赛迪，玛雅，史蒂夫，格蕾丝……他们各自的舞伴……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莱斯利用叉子漫不经心地戳着盘中的鱼rou，依然不看mama，“我们到时候包一辆长型轿车。”

    “不是，他们各自的舞伴，那你呢？”李玉梅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急了。

    “mama。”莱斯利也放下叉子，终于对上了mama焦虑的目光，笑了出来，“我天天过得跟个隐士一样，当然不会有男生来邀请我啦。”

    “啊？可是——”

    她完全不给mama插话的机会：“不让我接近男生，不让我谈恋爱的是你，现在没男生邀请我了急的也是你。妈，做人可不能既要又要呀。”

    李玉梅被女儿怼得哑口无言，环视餐桌，像是在示意谁能帮她撑个腰。

    “妈。”沉默了半天的亚历克斯于是开了口，“舞会不一定非要和异性去的，和朋友跳舞也是可以的——”

    “那倒也不至于。”听哥哥这样讲，莱斯利突然在餐桌底下用力捏住了他的手，力气之大，对方如果试图挣脱，必定会发出引人注目的动静。

    “你不用担心了妈。”她收起了脸上的讥笑，任哥哥的手在自己手中暗暗用力，平淡地说，“我有舞伴的。”

    亚历克斯不再试图抽出被紧攥的手，和李玉梅，欧阳辉一样，期待又疑惑地看向她。

    “我和哥哥去。”